干什么的?范洪天皱起了眉头。偷苞米么?可苞米还没成熟。想了半天,他终于明白了,他们可能是想穿过苞米地去偷姜大爷的瓜。姜大爷平时对范洪天不错,绝不能让小偷偷了他的瓜,范洪天想到这儿,看见猪群全都趴在地上打酣,就收起鞭子,蹑手蹑脚钻进苞米地,顺着黑影穿进去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他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喘息声,再上前几步,只见苞米地的垄沟里铺着一件衣裳,衣裳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上骑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男人的后背上全是汗,白花花的屁股正一起一伏地动着,那奇怪的声音正是躺在下面的女人发出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范洪天愣住了,他傻呆呆站了半天,才冲口问出了一句:“你们在干啥?”
仿佛晴天霹雳,两个人“呼”的一下全坐了起来。女人本能地拿衣服护住了她的身体。范洪天这才看清,男的是冯尧顺家的打头乔铁柱,女的是冯尧顺的宝贝闺女冯春兰。乔铁柱一见是范洪天,一步抢过来,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就是两个耳光,喝问他为什么要偷看,并告诉他如果说出去就要了他的小命。而此时冯春兰则穿好衣服,来到跟前,推开乔铁柱,把范洪天领到一旁,擦去他的眼泪,从兜里掏出几块糖塞给他,告诉他不许把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会经常给他糖吃,否则她就会收回地,饿死他们全家。惊慌失措的范洪天点着头,拖着鞭子出了苞米地,想了一下午也没想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儿。
不管范洪天能不能想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儿,日子还是要过的,他也不想全家人饿死,于是,他就把那件事儿埋在了肚子里,没有和任何人说。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过了三天,第四天晚上,冯尧顺突然请他们全家去冯宅吃饭。冯大爷请佃户家吃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一家人诚惶诚恐地到了冯家。
酒宴只有一桌,桌上有大碗的炖肉、雪白的米饭和大壶的美酒,陪客也只有冯尧顺一人。他说请范家吃饭的原因很简单,一年前,范洪天放猪时,一条野狼去袭击猪群,范洪天抡着鞭子和野狼搏斗,浑身受伤,也没让野狼抢走猪。现在范洪天拼命救下来的那头猪长成了,上午刚刚杀完,冯尧顺便想宴请一下有功之人范洪天一家。他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你对得起冯尧顺,冯尧顺绝对对得起大家。
听冯尧顺说明原因,范奎恩和老婆的心这才放下来,一家人放心地吃了起来。冯尧顺一个劲地敬酒,范奎恩喝得有点儿头昏脑胀,就连老婆也不得不喝了一杯。一见丈夫有点儿过量,老婆便扶着范奎恩,领着范洪天,谢过冯尧顺,回到了家。真应了那句话,穷人肚子浅,担不了二两油水。回到家不久,范洪天竟然闹起了肚子,又吐又泻,一会儿的功夫便把肚子倒腾了个空空如也。他整整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夜半时分。他叫了声娘,没人应声;叫了声爹,也没人答腔。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熟悉的爹娘的酣睡声。
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范洪天一翻身爬起来,只见爹娘就躺在炕上,都已直挺挺地硬了尸,脸色乌青,嘴角鼻孔里还有凝固的黑血。范洪天吓坏了,急忙找来了姜大爷。姜大爷进门一看,差点儿坐到地上:这是让人毒死了呀!
姜大爷急忙询问他们晚上都吃了些什么,范洪天说出冯尧顺宴请他们全家的事儿。姜大爷眉头皱成了疙瘩:你爹娘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得罪到冯尧顺呀?这是为什么呢?
范洪天呆愣了半天,猛然想起了苞米地里的事儿,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大爷。
姜大爷二拍大腿:就是这事儿了。他告诉范洪天,傍晚那阵儿他回村取烟,听人家说冯尧顺家的打头乔铁柱死了。他正奇怪一个精壮的汉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呢,现在看来,肯定是冯尧顺知道了他闺女和乔铁柱的事儿,暗下杀手。为了灭口,他宴请范家全家,暗中在酒菜里下了毒药。幸亏范洪天又吐又泻,这才逃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