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徽宗,表现得似乎特别喜欢廉洁正直的大臣。有一次,一个为政清廉的县官被推荐给他,他把这个人召来谈话,发现此人确实不错,就破格提拔他做了殿中侍御史,并且对他说:“方今士大夫寡廉鲜耻,你懂得义理,这就是我特别召你来的原因。”有一位中书舍人,为人坦率耿直,徽宗对他说,“我每次听这帮臣僚们谈话,总觉得不是内含奸诈,就是马屁扑鼻;而你耿直正派,我只能倚赖你这样的人。”
登基之后,徽宗曾经觉得皇宫建筑过于豪华,容易让人沉沦丧志,对宰相说:“仁宗皇帝制作了一个宝座,觉得太华丽了,于是放到大相国寺去,自己不用。今非昔比,外人哪里会知道宫中如此过分的情形呢?”种种资料显示,这位青年皇帝聪明、敏锐,很有一股子锐意进取的勃勃生气。
公元1100年,徽宗向全国发布诏书,表示自己对于元丰、元佑没有成见,一切只看对国家是否有好处。任何伤害国家利益者,不论是元丰还是元佑,必与国人共同唾弃之。
一个月后,徽宗又一次下令,“欲以大公至正,消释朋党,遂改元为建中靖国。”表示出一种不偏不党、除旧布新的气魄。
徽宗初年,气象万千。青年皇帝,奋发有为,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和无穷希望。没想到,没过多长时间,徽宗皇帝就走上完全相反的道路,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奢靡腐化
这一切是怎样发生变化的?宋徽宗为什么在未来的岁月里整个变了一个人?与登基之初的他比较,怎么会变得让人根本就无法辨认?这实在是一个相当令人困惑的问题。
四百七十年以后,明朝万历皇帝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变化。但是,万历皇帝的变化有明显的踪迹可以追寻。当时的首辅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突然发现,自己一向崇敬甚至敬畏的“师相”张居正,原来过着两面人的生活:在公众面前和私下里、当面所说的和背后所做的二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于是,这位性格相当单纯,而且也还算富有才华的皇帝大受刺激,导致他由一个好学上进的青年,一步步变成中国历史上最糟糕的荒怠加贪婪的帝王之一。
然而,在徽宗皇帝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样变化的理由。找来找去,只能无奈地发现:只能把这种变化的原因,归结于这位皇帝身上天生的轻佻、艺术家气质和蔡京的影响。正是这些因素杂糅在一起,彼此强化着发生效力,遂使这位皇帝变成了后来人们心目中的那副模样。
从历史上看,宋徽宗当上皇帝时,蔡京已经享有了相当广泛的声望。反对他的人固然不少,支持他的却也大有人在。据说,此人天赋异秉,有一种相当奇异的本领:他可以若无其事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午的太阳看,而且是长时间地看,一眼不眨。在时人的眼中,他是王安石的坚定拥护者,以毫不留情地打击保守派著称。因此,在变法派失势时,也遭受了同样无情的打击。
但是,当保守派掌权时,蔡京曾经相当巴结地在五天之内,就在自己辖区内废除了新法,并向保守派领袖司马光报功。这使人们有理由怀疑他的政治操守。从后来的发展来看,这种怀疑不幸成为了事实。到了徽宗准备再次依靠变法派时,蔡京手中高举的变法派大旗就成了他最为强有力的政治资本。
1101年,是宋徽宗登基的第二年。这一年年初,与向太后去世,宋徽宗开始真正掌权。实际上,在去年九月间,向太后已经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大政归于赵佶了。只是到此时,他才真正无所顾忌罢了。
这一年年底,他突然把自己亲手贬到杭州去的蔡京起用为定州知府,随即转为大名府知府。还未到任,又任命为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调回朝廷;两个月后,又升任尚书左丞,进入中央决策层;再过两月,蔡京被升任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相当于第二宰相的职权。仅仅半年时间,蔡京已经成为帝国决策阶层的主要人物。由此再过半年,蔡京便正式就任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成为当朝第一宰相。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戏剧性变化,实在叫人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