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子建趁乱把断木桩塞进抽风灶时,老张更加重了对他的怀疑。等他离开厨房,老张急忙从灶膛里抽出燃烧的木桩仔细查看,发现木桩断裂面崭齐而平滑,只有少部分参差不齐。从平滑的断处看去明显有刀砍斧削的痕迹,这说明木架并非自然断裂。
老张正想把断木桩藏起来,没想到徐子建再次走进厨房,吓得他赶紧把木桩塞回灶膛。徐子建装模作样地看这问那,然后转到灶门口,眼见两段木桩已烧成灰烬才放心离开。
望着对方的背影,老张独自坐在板凳上打哆嗦。他想说出真相,又顾虑重重犹豫不决。原因是他有把柄抓在徐子建手里;更害怕会遭遇老范同样的下场。
直到国庆节,他听说一个叫胡小光的年轻人,因为谋杀老牛的女儿被枪毙了。这使他更加痛恨徐子建,下决心要向领导反映情况。
偏巧这时徐子建来找他,一见面就说:“老张啊!最近这段时间你好像变了个人,成天像惊弓之鸟似的,莫不是又做了亏心事吧?”
老张说:“我能做啥亏心事啊?我只是想不明白,活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徐子建笑道:“人其实脆弱得很,也就是一口气而已。按理说老范身体蛮不错,谁能想到他会落水淹死呢?所以凡事还是看开些为好,没必要活得太顶真。”
老张瞟了对方一眼:“说的是啊!老范明知自己不会水,平时去河边特别小心,没想到偏在这上面出了意外。”
徐子建冷笑道:“这世上意外事并不少见,只是瞒着不说罢了。比如前年,你把家里的死猪肉卖到食堂,害得那么多人挂水打针。他们只以为吃了病猪肉,根本不知道是猪吃了打过药水的草毒死了。你细想一下,要是毒药再浓点儿,不知有几条人命死在你手上。我没冤枉你吧?这件事只要我捅出去,少说判你三年徒刑!”
老张吓得面如土色:“我……我当时并不知道猪吃了农药,我还以为它是涨死的……”
徐子建将手一挥说:“别把这事放在心上,除了我没人知道。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难处?皇帝死了还要求别人埋呢。张师傅你放心,我徐子建决不会亏待你,如果我胡说八道就让嘴上长个疔。”
一番对话,使老张打消了反映情况的念头。接下来庆祝元旦,他醉酒对老陈说,老范和胡小光都是冤死鬼。几天后老陈重提那句话,把他吓得半死。也不知道老陈说没说,反正从那之后徐子建对他特别客气,有时客气得让他受不了,索性请了长假躲在家里。两年后提前办了退休手续,徐子建却仍旧挺关心他。
老张讲完故事叹了口气说:“1985年徐子建调到县物资局去了,逢年过节还不忘带礼物来看我。我也没再提过那些事,但心里总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今天好了,我终于把憋在心里三十多年的话说出来,也减轻了我对老范的那份罪孽。”
从老张家出来,程队他们赶到老牛家,询问当年牛日兰是否丢失过自行车?
老牛说:“丢过,事发当天她骑着自行车出去,以后就再没见过。”
“听说你去东校找过那辆车。”
老牛抹了一把眼泪,神情木讷地说:“料理完日兰的丧事,我去东校找过那辆自行车。学校里的两个老师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把自己的车推出来让我认领。我心里有数,出了那种丑事谁瞧得起咱?他俩把我当猴耍呢!人都没了还在乎车干吗?从那之后我也没再找过。”
程队长问:“照这么说,俩老师推出来的自行车不是你家的?”
“不是。”
“当时车架上糊满了泥巴,你该不会没认出来吧?”
“怎么会呢!我眼再花也不能认不得自家的东西。再说了,我家那辆车是飞鸽牌,他们让我认领的是永久牌。”
程队长激动地问:“你能肯定吗?”
老牛果断地回答:“当然能肯定!”
程队心想,七十年代一辆八成新的自行车算得上是贵重物品,正常情况下不会随处乱丢。假如车主发现车没了,准会去放车的地方及周围寻找。丢车人既不寻找又不报案这本身就是疑点,车主极有可能是凶手,因为丢车与凶杀发生在同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