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樟树寨的那个晚上,“活华佗”自然又记起了自己的弟弟“三脚猫”,而制造这场悲剧的不就是他么?庸医杀人,这话不假啊!由此,又联想到弟弟的不辞而别,联想到白匪的突然袭击,联想到特派员所说的“在千丈台下替白匪喊话”一事……难道这一切都是偶然的巧合么?不,说不准全是“三脚猫”做的手脚!假如这些都是真的……“活华佗”顿时感到一阵透骨冰凉,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月亮跌进了山坳,隐没在天幕深处。东方,露出了熹微的曙光。
春花和猫崽按照预先约定的路线,将“活华佗”带上了高天崖。那里有自己人在接应他们。
果然,刚刚登上崖顶,迎面便撞上了一伙人。
啊,打头的竟是特派员刘丰,跟在他身边的全是锄奸队的队员。“活华佗”瞧了个仔细,不由倒抽了口凉气——瞧他们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分明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方济民,你到底自投罗网,认罪来了!”刘丰站在路口,双手叉腰,神气活现。
“活华佗”一听对方这话语,蓦地便冒出了万丈怒火,厉声反诘:“我何罪之有?别仗势压人,有种的当场亮出真凭实据来!”
春花和猫崽见状,双双大吃一惊,急忙上前解释:“特派员,我们是奉党代表的命令,经过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方先生从白匪的狼窝里搭救出来,你凭啥这样对待他?”
刘丰将手一挥,冷笑着回答:“这是我们故意布下的迷魂阵。你们俩完成了任务,很好,记上一功。其他事,就别管了!”
“不!”春花盯着刘丰,执拗地说,“方先生是党代表请回来的,我们要把他亲自交给党代表!”
刘丰仰天哈哈大笑:“我是上级的特派员,管着这位党代表哩!”
“难道说,你真个要一手遮天,一人说了算!”“活华佗”反唇相讥。
“不错!”刘丰得意洋洋地拍着自己的胸膛,盛气凌人地炫耀着,“我今天不仅可以当场处决了你,而且再过几天还可以将胡雷拉下来,立案审查!”
“活华佗”鼻孔里“哼”了一声,沉重地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个样子,可惜苏区这派大好形势全要断送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了!”
刘丰气得脸色铁青,跺脚吼道:“混账!你别死到临头还要硬着头皮充好汉。现在我宣布,当众处决反革命‘AB’团分子方济民,为我锄奸队的两位烈士报仇雪恨!”
春花和猫崽一前一后,紧紧护着“活华佗”,苦苦哀求道:“特派员,有话好说,自己人何必斗气!”
刘丰横眉竖目地喝斥道:“胡说,这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你们莫要站错了队,赶快给我滚到一边去!”
两位锄奸队员随即冲上前去,将春花和猫崽分别拖到一旁。
刘丰从腰间掏出一支小手枪,双眼瞪着“活华佗”,又是一声怒喝:“方济民,给我跪下!”
“活华佗”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横眉冷对,疾声悲呼:“我方济民对得起共产党,对得起红军,对得起苏区民众,纵死无愧!但要我含冤认罪,死不瞑目!”
刘丰咬牙切齿,高呼一声:“为死难烈士报仇!”便朝“活华佗”的胸前狠狠地开了一枪一
“砰!”随着这声沉闷的枪响,一个人影倒下去了。不是“活华佗”,却是春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位山里妹子猛地扑上前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特派员射来的子弹,保住了自己的恩人。
“春花!春花!”猫崽从斜刺里像头雄狮般地蹿过来,一把搀扶起躺在血泊中的恋人,撕心裂肺地呼唤着。
“活华佗”给这意外的一幕惊住了,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刘丰同样给惊呆了,手中的枪不由自主地抖落在地上,等到他彻底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时,才又冷笑着从地上拾起枪,又一次瞄准了“活华佗”——
“不准开枪!”就在这时,一阵霹雳似的吆喝声猛地传来,吓得刘丰的手腕抖动了两下,扭头一望,只见党代表胡雷领着一伙战士气喘吁吁地奔到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