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田无话可说了。
加田他们打起火把,逐屋子清点,发现共有八十多个鬼子死于他们刀下,混乱中还有两个百姓也成了冤魂,有些伤重的日军也被他们及时补了一刀。战场上就是这样,与其说是残酷,还不如说是帮助他们解脱,反正活不了,早死早投生。
刚刚打扫完战场,就见几个战友抬着一个人上来了。加田走近一看,见被抬的是副官,心就一沉,一问,知道副官是被流弹击中了。抬着副官的几个人说,副官走到山腰的那座石拱桥上,就停顿了一下,夜幕中,几个人见副官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定定地望着山上的一个地方,然后,机械地从腰里拔出枪朝那山上打了一梭子,枪还没收起,副官就扑到了地上。
在火把的照耀下,加田看到副官头上和左胸各有一个血洞,知道伤得厉害,急忙喊来了懂得急救知识的战友,,进行了现场抢救,但是,由于是伤到了致命处,副官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部队连夜开拔,急行军一百多里后才在临近江淮平原的一个丘陵地带驻扎了下来。两天过去了,还不见被甩在后面的日军的影子。熊耀庭纳闷了:“不对呀,我们偷袭并没有全部歼灭日军,几千日本人总不至于在山里蒸发吧。”
加田看出团长的疑惑,就对团长说:“要不,我带几个人化装成老百姓回原地方看看?”团长望了加田半天,说:“你个娃娃儿,又是一个好主意!好!郑新生,你带十个精干的士兵,扮成买炭的沿原路往回侦察,发现情况即刻回来向我汇报!”顿一顿,他又说,“你个娃娃儿,给官你不要,怎么带兵哈?”加田说:“团长,我这又不是带兵,我带的是一群买炭的!”团长自己也笑了,说:“还是要给你个名分,你做我的副官总可以吧?”加田说:“只要在您身边,干什么都行!”团长说:“你们莫带长枪,一律20发快枪,枪藏在衣服里,不要让人看出破绽,碰到敌人尽量绕道,不要与敌人发生正面冲突哈。”加田双脚并齐、立正,然后胸一挺,响亮地答了一声:“是!”
那个血色黄昏(17)
熊耀庭带着一群衣衫褴褛浑身湿漉漉的弟兄找到中国军队的驻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师长一见他们眼睛立马就红了,一个个地与他们拥抱。师长说:“我以为你们都殉国了,才撤了对日本人的包围,一天多时间不见敌人后面有枪声,大家都说你们早就没了,没想到你们还活着!”熊耀庭向师长详细汇报了整个过程,然后说:“师长啊,再围下去,我们可都成饿死鬼了哈。”师长说:“好,现在大鱼大肉养你们两个月,两个月内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熊耀庭说:“掩埋我的那些牺牲的兄弟我还是要参加,朝夕与共这么长时间,让我最后送他们一程哈。”加田他们也跟着说:“师长,我们也要参加。”师长抓了抓头皮,说:“那,这个就考虑一下。”
两个月的休养,加田就有时间在师里各部队间到处转了。那天,他又转到一个部队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禁不住内心一阵狂喜,是弟弟!没错是弟弟。兄弟两见面,也有说不完的话题,直到太阳西沉,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告辞。分别时,加田说:“身逢乱世,我们俩都在一边似乎不好,国家也跟家庭一样,现在是兄弟合力打日本,但我估摸着兄弟也有分家时,说不定将来把日本人赶走了,兄弟就要分家了。目前,战争没有结束,我们不能当逃兵,即使回去了也是要被抓了送回来,但两个总在一边不是好事,不如一边一个,将来总有一个是胜方。”弟弟说:“那我找机会跑那边去,你在这边有功,再加上有团长护着,谅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加田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不过,过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弟弟说:“哥,你就放心吧,我现在也不小了,知道保护自己。”
世事还真的让加田说中了,不多久,日本人投降了,内战也跟着爆发了。加田的这个小聪明,确实保全了他和弟弟。加田自己在国共开战时就离开了部队,回到了地坪河,他说他看不惯兄弟相残。好在那时国民党政权已经摇摇欲坠,地方上再也没有多少人管他的闲事了,即使有想管的,也还怵他三分,怕又像前任保长一样挨打。弟弟也在一次部队换防穿过共产党防线时投奔了共产党部队,不仅在解放战争中屡立战功,后来还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弟弟回到地坪河时带着几枚金光闪闪的军功章,把地坪河一下子震动了。解放后,兄弟俩在地坪河都享有很高的声誉,政府年年慰问弟弟的同时,也顺带着对加田这个当哥哥的给予精神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