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蔚刷地拔出长剑:“你在这守着,我进去找他。”不等柳沁答允,她脚尖一点,像朵轻云似的飘进阁楼。柳沁岂肯由她独自犯险,叫声:“等等!”随后跟上。
午时阳光充足,但透过窗帘,所剩便十分有限了。两人小心翼翼地上楼,每走一步,都似惊险万分。然而楼上却空空如也,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只有那散落满地的帘珠,证明柳沁并没有说谎。
二人双双吁了口气,云蔚还剑归鞘,拉开前后的窗帘,阳光照射进来,那种阴森、压抑的感觉立刻荡然无存。
柳沁道:“若非你放下窗帘,楼内光线昏暗,我也不会把他当成是你。”
云蔚淡淡地道:“我又不是孤魂野鬼,大白天的遮窗帘干什么?”
柳沁一凛,狐疑道:“不是你,便只能是他了,莫非还真是个见不得光的鬼?”想起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他仍心有余悸。
“他要杀的人是我,只是你先一步闯来,倒让你替我受难了。”云蔚不无歉意地道,在水盆里浸湿一条毛巾,递给柳沁,“把伤口擦干净,我找些金创药,帮你敷上。”
柳沁正在沉思之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云蔚叹口气,把毛巾搭在他肩上,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件案子本就充满诡异,再查下去,我怕咱俩都会遭遇不测。”
柳沁瞳孔收缩,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道:“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让他继续害人了,事到如今,我非管不可。”
云蔚睫毛忽闪,不知想着什么,幽幽地说道:“你又不是钟馗。”
柳沁笑道:“鬼怕恶人,我未必不如钟馗。”指尖突然在云蔚的剑柄上一挑,长剑脱鞘飞出,就见柳沁手指灵巧地拨动几下,长剑一路旋转,穿过那扇破窗,斩落一截花枝,再双双飞回。柳沁指尖斜引,长剑归鞘,他另一手接住花枝,背到后面。
云蔚直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好俊的功夫!”听柳沁说一声:“变!”托出一顶花环,向她头上戴去。
云蔚目光中闪现欢喜之意,顺从地扬起脸,那一串淡白色的小花覆满额头,她美丽的脸庞顿时变得奇异非凡。从她闺阁旁边种着桂树,便可知她对这种花的喜爱程度。柳沁见她含羞带俏,似醉还醒,娇美不可方物,不禁心神一荡,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赞道:“人与花心各自香。”
云蔚猛吃一惊,抽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怒道:“你……你别以为替我受难,便可轻薄于我。”
柳沁这是第二次挨她的打,似乎习以为常,笑道:“好,咱们两清了。现在谈正经事,你见崔凤咏的结果如何?”
云蔚平复一下混乱的心绪,道:“我找你正是为此,看见你房中有人,便没有说。安庆公主遇害,龙广有失职之嫌,故而未由侯府安排厚葬,而是尸体交还其家人,带回老家去了。”
柳沁闻言大为泄气,盘算着再想为龙广验尸,已经千难万难,所幸与龙广一道离奇毙命的,还有四名狱卒,只好让南郭先生和燕楚楚查访一下,总不至于没一个葬在京城的吧?想到这儿,安慰她道:“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辛苦你了。”
云蔚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直到柳沁踏上楼梯,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叮嘱道:“你多加小心,晚上睡觉的时候,记住闩门。”
柳沁回头一笑:“知道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暮色笼罩下的丽谯楼一片辉煌,姑娘、伙计们各忙各的,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他们并不知道柳沁今天的惊险遭遇,更不知道繁华背后,潜流暗涌,这个充满欢笑的地方,正悄然陷入到一场可怕的噩梦之中。
柳沁吃过晚饭,回房休息,推开门,却见林妙仙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房中团团打转。
“怎么才回来?”林妙仙怒容满面,劈头盖脸地问。
柳沁慵懒地往床上一躺,道:“我能回来已经不错了。”
林妙仙在床边坐下,审视着他的伤口:“听说你摔伤了?怎么搞的,那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