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侧的辙印,深不足半寸,却是背向义庄大门。方鸣鹿心中明白,这大门东侧的车辙印深达两寸,朝向大门,可见是满载银钱粮食入的义庄,这西侧的车辙印深不足半寸,可见乃是空车而出,徒为掩人耳目,银钱粮食现如今一定还没运出义庄。那么,也就是说,那三千军士在这义庄之内,已经遇害。那第二天,载着车马出城前往甘州的又是什么人?
银钱粮草既然是在义庄内被劫的,现在又藏在哪里?
既然已经成功劫了钱粮,凶手又为什么还要再驾着车马,扮作官军继续往甘州开去,造成途中遭难的假象?
凶手到底是为了隐藏什么呢?
假扮三千军马,到底幕后主使者是什么人,有这般庞大的势力?
在甘凉道古宅门前暴毙的是什么人?
伏击我的又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方鸣鹿的脑袋里一时间乱成一团,心中思量:“但愿所有的谜团,都能在这义庄中找到答案!”想到这里,方鸣鹿收敛心神,提身一纵,落在了义庄之内。三、火龙烧仓
当夜,月明星稀,惨白的月光洒了一地,秋雨的甘凉,难得的晴天啊。方鸣鹿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湿气,缓缓移动脚步,沿着地上的辙印,渐渐向义庄的深处走去。
此时正当深秋时节,满树的枯叶早已落得精光,被夜里的寒风一吹,夹着地上铺的厚厚的纸钱,四散飞扬,时不时传来几声寒鸦嘶哑的叫声,将这夜幕下的义庄衬得越发的凄凉。
沿着车辙印走了许久,忽然前方出现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车辙印到了这里,便骤然消失。方鸣鹿抬眼望去,依稀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破败的荒殿,方鸣鹿心想:“想必这就是那城隍庙了吧?”
方吗鹿抬脚迈进了庙门之内,抬眼打量这座破败不堪的城隍庙。当先映入眼底的是几尊残破不堪的泥塑,左边乃是地狱天子阎罗王,右边对的是黑白无常,夹在中间的是一个紫袍皂衣、青面獠牙的恶鬼,紫金冠束发,捧着一本账簿,倒提一杆朱笔,瞪着一双鬼眼。殿门两侧俱是面貌不一、形态各异的恶鬼泥塑,足有十余座,色泽鲜亮,栩栩如生。在这惨白的月色映照下,甚是狰狞可怖。
在这森罗殿内,来回走了数遭,方鸣鹿不由地想起了那算命先生塞给他的那十六个字——火龙烧仓,阴兵镇粮,酆都鬼判,谁主阎罗。
面对着眼前情景,方鸣鹿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就在方鸣鹿的眼光在这些泥塑之上不经意地一扫而过时,突然,一丝灵光在方鸣鹿头脑中闪现。霎时间,方呜鹿看出了疑点,心想:“这城隍庙如此破败,墙体泥塑,受风雨侵蚀,早已难辨真容,为何这十几座恶鬼塑像,这般鲜亮?当下走上前去,将手指在一尊恶鬼泥塑上一抹,竟蹭下一块朱砂来。方鸣鹿见状,从腰间抽出铁尺,搭在那恶鬼泥塑肩头之上,真气贯入,手臂一挥,将那泥塑肩头削下一块来。
方鸣鹿向那恶鬼肩头的缺口定睛一看,不由地一股冷气自后脊而人,直钻向头顶。原来那塑像仅是外围薄薄地裹了一层泥彩,当中竟立着一个人,肩头被方呜鹿一尺削下,连骨带肉,砍下一大块去。
见到眼下这般情景,方鸣鹿撕下一截衣角,从腰间解下那酒囊,将囊中老酒倒在那衣角之上,将衣布蘸湿,在那恶鬼塑像的脸上擦拭起来。那塑像上的油彩本就不厚,才擦了数下,便露出本来面目,八字浓眉,颏下无须,国字脸,分明是白日里给自己引路的孙班头,此时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方鸣鹿,嘴角正挂着一丝诡笑。方鸣鹿心头吃了一惊,暗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甘凉鬼判(8)
他又走向旁边的一座恶鬼泥塑擦拭起来,不久便露出真容,圆脸,高鼻梁,八字胡,依旧眯着一双小眼,看得方鸣鹿是越看越惊,这不正是刚刚还与自己喝茶寒暄的那位鲁知州吗?
一时间,方鸣鹿懒得多想,将身上的长衫脱下,将剩下的酒水,一股脑全泼在长衫之上,一个一个地擦起那恶鬼的泥塑来,却不知正当方鸣鹿全神贯注地擦拭泥塑的同时,城隍庙的一个角落里,一双眼睛正狠狠地盯着方鸣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