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刺史府,还未进门,便看见一伙军士衙役拥着一个五十上下年纪的官服老者奔着方鸣鹿走来,这老者矮胖身量,圆脸,高鼻梁,八字胡,眯着一双小眼。
方鸣鹿刚要开口,旁边那孙班头倒是甚会观人眼色,上前一步抢先说道:“方捕头,这便是本州的父母官,凉州知州鲁国平鲁大人。”方鸣鹿听了这孙班头的话,轻声一笑,上前几步,拱手施了一礼,张口说道:“刑部方鸣鹿见过鲁知州。”
那鲁知州眼见方鸣鹿上前行礼,不由得诚惶诚恐,连忙上前,一把托住方鸣鹿双手,张口说道:“方捕头言重了,折煞老朽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方鸣鹿也是一笑,说道:“大人请。”入了州府大门,果然见到不少饥民,坐了一地,眼见方鸣鹿进来,俱都直怔怔地盯着。方、鲁二人进了内堂,分宾主坐定后,一个穿青衣的师爷奉上茶来。方鸣鹿喝了一口热茶,笑道:“好茶!想不到甘凉之地,亦有此等茶味。”
那鲁知州听得方鸣鹿此言,大喜道:“方捕头谬赞了,待到方捕头公干圆满,归京之时,鲁某便与方捕头带些回京,闲来无事,冲来解闷!”方鸣鹿听了此言,放声一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鲁知州啦!”那鲁知州也赔笑道:“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眼看气氛越发融洽,寒暄了几句,方鸣鹿张口问道:“鲁知州,你可知我来凉州,所为何事?”
那鲁知州听得方鸣鹿如此一问,当即冒出一身冷汗,张口答道:“知道…一知道……是为了……”
后话刚要出口,却被方鸣鹿大袖一挥,将那鲁知州后半截话打断,截口说道:“不用多说,知道就好。天色不早了,进城之时我已在城东投了客栈,客栈名字唤作——宾客来,住甲字一号房,知州若有差遣,可差人前往客栈寻我。方某还有些琐事,这就告辞了。”话音未落,方鸣鹿早已迈步出门,那鲁知州连忙快步赶上,将方鸣鹿送至门外。
行不多时,方鸣鹿转过数个街角,走到四下无人之处,手并剑指,在气海、期门、肩井三处大穴连点数下,运气一震,吐出一口水来,正是方鸣鹿在知州府饮下的那口茶水。此时方鸣鹿为防不测,以内力将其逼出体外。
只听方鸣鹿低声暗骂了一句:“老混蛋,不简单。”
甘凉鬼判(7)
而后他又转过两道街角,来到那“宾客来”的客栈门前,进了店门,要了两壶热酒,将身上的酒囊灌满,信手提上楼去。进了房间,灌了一口老酒,便将那酒囊丢在桌上,抽出铁尺,在房间里四下查看,过了良久,确定无事。方鸣鹿不禁长出了一口浊气,坐在桌前,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从袖子之中,抽出一截竹筒来,正是那算命先生一个踉跄之时趁机一把塞在方鸣鹿袖中的。此时方鸣鹿拧开盖子,发现里边卷有一条白布,隐隐透着墨迹,方鸣鹿将手指探人,将那白布取出,摊在桌上,只见那白布之上,铁画银钩地写着十六个大字——火龙烧仓,阴兵镇粮,酆都鬼判,谁主闹罗。
刹那间,方鸣鹿脑海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转瞬即逝,未能抓到头尾。想到这里,方鸣鹿蓦地起身,将那白布在烛台上点燃,烧作一团灰烬。而后他把将酒囊系在腰上,一口气吹灭了烛火,推开窗户,眼瞧得四下无人,翻身而出,施展起那“踏清风”的轻功来,借着夜色的掩护,宛若一片柳絮,向着那义庄的方向飘去。
数个起纵,方鸣鹿已然落在了那义庄门前,阴森的月色下,白墙黑瓦的义庄此时更显凄厉。到了门前,方鸣鹿四下里略一张望,便俯下身来,借着月光,仔细地检查地面泥痕。方鸣鹿心中里明白,甘凉雨季,地面潮湿,再加上案发不久,三千军士、百万石粮草在这义庄门前出入,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果然,在义庄大门东西两侧,各发现数处印记,在义庄大门东侧的一条道上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脚印和车辙印。都朝向义庄大门。方鸣鹿伸开手指,探入那车辙印里,略一估量.足有两寸深。心念至此,方鸣鹿又走到了大门的西侧,俯下身来,细细观察,果然看出些许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