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伦眼巴巴盯着海岸,忽然看见了已经爬上岸的伯克,怕克被冻得龇牙咧嘴,正在不停地搓着身体。蒋家伦喊不出来,于是举起一只手使劲挥动。
可是伯克没看见蒋家伦。蒋家伦用尽最后的力量,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声:“伯克……”
伯克听见了喊声,他抬起头来,发现了蒋家伦。“可还没等他喊出“家伦”二字,一个大浪把蒋家伦从冰块上打落下来,他又被海浪吞没了。
怕克不顾自己也快要被冻僵死亡的危险,他一纵身跃入海中,向蒋家伦游去。
伯克救起了蒋家伦,游到了岸边。两人爬上岸,紧紧拥抱在一起。
蒋家伦全身颤抖着,被冻得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对伯克的感激。
他抬腕看了看水淋淋的金表,指针指在十一点五十分上。他想,他们全身浸泡在摄氏零度的海水中足足30分钟了,南极探险记录又增加了一个用生命拼来的数据。
正当蒋家伦沉浸在生的喜悦之中时,伯克忽然大叫起来:“家伦,家伦,我们完了,直升飞机……完了,我们完了……这里不是我们直升飞机降落的海滩!”
蒋家伦头脑“嗡”的一声,啊,这儿没有取暖栖身的小房子,没有食物贮存室,没有设备发出遇难信号,什么都没有。直升飞机5小时后才会来,就是来了也找不到这儿……这一切对于濒临冻僵的蒋家伦来说,真是雪上加霜啊。他顿时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伯克想站起来,可是下肢简直就像是棍子,几乎不能动弹。他爬向蒋家伦,拼命地摇晃着他,揉搓他的手、脚和躯体,连声喊着:“家伦……”
不知过了多久,蒋家伦苏醒过来。他冷静地恩索着目前的处境,想着脱险的办法。过了许久,他能说话了,他对伯克说:“伯克,我们不能躺在这里,我们得离开这儿,在这儿就是飞机来了也发现不了我们。”
伯克点头说道:“啊,是的,家伦,你说怎么办呢?” 蒋家伦说:“爬,爬也要爬到最高处的那块岩石上去!” 两位科学家互相鼓励着,爬向远处的山坡。他们被冰割开的伤口在尖硬的岩石上磨擦着。他们那已经冻得发黑的双脚,又渗出了鲜红的血。两个人身后,留下了长长血迹,在洁白的雪地上红得刺眼。
爬着爬着,蒋家伦快支持不住了,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挪着。他想,不管怎样,他和伯克,至少要有一人爬上高处的岩石。但没过多久,他又昏了过去。
蒋家伦睁开双眼,感到体温越来越低了,他瞧见伯克留下的血迹,知道他已向前爬去,或许,他已经到了山坡上了。可是,眼下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一步也挪不动了。他明白,死亡已经向他逼近,他等不到下午五点飞机来救他们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想得很多。作为到南极考察的科学家,他懂得严寒的厉害。寒冷能够把人杀死!人体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遇到极冷的气温,四肢的血液就会流向体腔,聚集在心脏周围,使人感到四肢麻木,继而颤抖不已。当人的体温降到30度以下,便会死亡,一切救护措施都将无济于事……
蒋家伦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在脑海里尽力搜寻着,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使自己脱离险境。终于,他想起来了,他在国内学过气功。试试吧,或许能多维持一阵生命!他默默运气,加强血液循环。他意守丹田,用气来增加热量,维持生命。他排除了脑子里的一切杂念,把生与死的问题也置之度外。就这样,他不停地运着气,让血液继续循环着,让微弱的生命之火不熄灭。他坚持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终于还是失去了知觉。
此时,一阵尖利的警铃声回荡在南极的戴维斯站。人们惊呆了,这是有人遇难的信号!布雷兹站长紧绷着脸,注视着刚送来的气象云图。他明白,爱丽斯海峡出现过一场罕见的风暴。他问一位工作人员:“直升飞机在海面上确实没有发现目标?” 工作人员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的,下午五点,飞机准时到达约定地点,既没见到人,也没发现任何船只。”
布雷兹挥手向下一劈,说道:“命令飞机下降高度,仔细搜索爱丽斯海峡沿岸地区,发现情况立即报告!”但他心里明白,这场罕见的风暴,会吞没一切生命,要想逃脱厄运,除非出现奇迹。
突然,无线电报话机里传出直升飞机驾驶员的声音:“戴维斯站,戴维斯站,在爱丽斯海峡西岸岩石上发现目标!”
布雷兹站长冲到报务员跟前,抓起活筒,大声命令:“立即降落,迅速救人!请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驾驶员答道:“好像只有一个人,躺在岩石上,穿着桔红色的救生衣……”
布雷兹站长急呼呼地问:“一个人?是谁?”
驾驶员说:“伯克……是怕克!看来他还有知觉……”
布雷兹站长又问:“那家伦呢?救起伯克后继续寻找家伦,一定要找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布雷兹站长又听到报告声:“戴维斯站,戴维斯站,发现家伦,他昏迷不醒,手脚已经变黑……”。
布雷兹站长果断他说:“马上救人,迅速返航!”
很快,两位遇险的科学家被送进了戴维斯站医务所。医务所是用两层铁皮夹着保温海绵建造的,为了刺激伤员情绪,便于被冻伤的人恢复,这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红色的墙,红色的屋顶,红色的药箱,红色的药瓶……
伯克和蒋家伦身上结冰的衣服已被撕去,他们被泡在盛满温水的浴缸里。
伯克很快脱险了,他毕竟年轻,体质强壮。
蒋家伦一直昏迷不醒,体温只有30度。
彼德医生焦急地对周围的科学家说:“他很危险,很危险,30度是主与死的分界线。”
蒋家伦被他的异国同事们围住了,大家焦急地注视着这位勇敢的中国汉子。
彼德医生安慰着人们,说:“但愿能出现奇迹,希望他的体温在温水中不再下降。”
半个小时后,蒋家伦睁开了眼睛,他微微蠕动着嘴,说:“伯克呢?”
大家告诉他伯克已经得救了,情况比他还好,蒋家伦放心地又闭上了眼睛。
连续几天,蒋家伦仍处在死亡边缘,中国国家科委、国家海洋局等单位的同志们都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奇迹出现了。处在危险中但头脑很清醒的蒋家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背包里有中国云南白药,他知道里面那颗红丸是救命丸,他请彼德医生喂他吞了下去。两小时后,蒋家他的呕吐停止了。又过了不久,他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