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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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尸

  “怎么了?”第娜问。

  李保的手在地上摸索了一圈,他说:“包,我的包没了。”声音里透出一丝慌乱。

  第娜想起李保的确是随身携带着一个黑色防雨绸的小包,她提醒李保:“是不是掉在车斗里了?里面装的什么?钱吗?”

  李保未置可否,想了想说:“算了,丢就丢吧,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估计那个家伙也该开车走了,咱们出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两个人沿着原路走回,再途经那个汽修站时,躲在街角偷看,果然那辆卡车已不在那里了。

  第娜问:“要不要报警,万一那编织袋子里真是尸体呢?”

  李保看了她一眼:“你看到了?”

  第娜摇摇头。

  李保说:“我说尸体也就是个猜测,那是为了咱俩的安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说到报警,就得谨慎了,万一不是怎么办?玩儿警察叔叔者必被警察叔叔更狠地玩儿,我说咱还是少管闲事吧。”

  第娜想想,觉得李保说得也有道理,他们是出来玩儿的,到现在已经够不顺利了,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四

  他们在镇子深处终于找到一家小旅店,门口的灯箱绷着白布,想是日晒雨淋已久,早已泛了黄,其中一面还破了道三角形的口子,耷拉下来,风吹过,小旗子一样呼啦啦作响。

  灯箱上写着旅店的名字,喜悦旅社。

  但看旅店里面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喜悦,进了门,一股霉味直冲鼻子,墙上贴着几张90年代的香车美人挂历,挂着一层灰,灰尘覆盖下的那些汽车现在看起来已经显得有些土气。紧靠门里一侧是张暗黄的长条桌,桌上放着两个卷了边的笔记本,歪歪扭扭的写着“喜悦旅社”的大名。屋里阒静无人。正对着门是一条黝黑的小走廊,里面没开灯,走廊尽头依稀可以看见半截楼梯。

  李保喊了声:“有人吗?”

  走廊里响起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从走廊的暗影中走到灯光下,穿一件黑色的旧西服,削瘦,秃顶,右嘴角一个挺大的黑痣。

  “住店?”老头扫视他们两个,目光阴鸷。

  李保“嗯”了声。

  “开一间,还是两间?”

  “两间。”

  “登个记。”老头把笔记本推到李保面前。

  房间在二楼,格局一模一样,都极简陋,阴暗潮湿。屋里仍是一股霉味,墙皮斑驳,大片大片的水迹渗出,在墙上形成千奇百怪的灰色图案。

  李保在第娜房里聊了一会儿,便告辞回房间了。

  看看时间,将近十点了,第娜熄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就是睡不着,一闭眼就仿佛感到床头站着个浑身青灰色的人,伸着一只同样泛着青灰色的胳膊,笑嘻嘻地望着她。她干脆爬起来,穿好衣服,开门出去。明天还要坐车去白山镇,也不知道这个小镇叫什么名字,离白山镇还有多远,明天该怎么乘车,匆忙间也没有询问。李保的屋内已经熄灯了,她不便打扰,自己摸索着下了楼梯,到了一楼。

  老头披着衣服,佝偻着腰身站在门口,透过污浊不堪的玻璃往街上看。从后面看,老头像一只巨大的乌鸦。

  第娜轻咳了一声,老头回过身,翻了翻眼睛,沙哑着嗓子问她:“有事?”

  “我、我想问问这个镇子叫什么。”第娜的声音像只怯懦的小猫。

  “恶斗镇。”老头答道。

  第娜心里一寒,这个镇名听起来很凶。

  “你一定奇怪这个镇子为什么起这么奇怪的名字。”老头嘴角抖了抖,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我们恶斗镇不好听,但字字不虚,文革时有一年,恶斗镇老百姓分成两派,手持锹镐菜刀混战了一个月,全镇死了二百多口,真正的血流成河,地里的泥土都给染黑了,那年的玉米蔬菜长势特别的好……”

  第娜感觉浑身一阵发冷,她打断老头的话:“那、那这里离白山镇还有多远?”

  “白山镇?”老头晃晃脑袋,咕哝道,“你去白山镇?去白山镇怎么走到我们恶斗镇来?”

  第娜想了想,便把一路上的经过简略地跟老头讲述了一遍,也提到了那只吓人的手臂,特意强调可能是自己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幻觉。

  老头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肯定地说道:“不是幻觉,你这一说,我大体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小姑娘你要不要听?”

  他的话令第娜很吃惊,忙说愿意听。

  老头的脸阴郁起来,他说我如果没猜错,那车里的确有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而且应该是具女尸。不过开车那人也未必是你们说的杀人犯,我估计那是个尸体贩子。

  “尸体贩子?”第娜莫名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