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以后,刘裕兴会隔三差五打个电话问候柳可佳,问她家里的情况,叮嘱她注意身体,需要用钱的时候,就和他说一声。虽然赚钱不多,但每次发工资,刘裕兴都会将钱攒下来,在农忙、过年的时候,将钱五百一千地寄给柳可佳。
渐渐地,柳可佳也开始接受刘裕兴。毕竟刘裕兴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这个孩子的本性并不坏。当时,一个20岁的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害怕呢?再想想刘裕兴出逃以后,还是一直将她这个“妈妈”放在心上的啊。所以,柳可佳冰冷的心又有了一丝温暖,气愤也慢慢减少了。有时候,家里天气变冷,柳可佳甚至会想,广东的天气不知怎么样,刘裕兴一个人在那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2007年,刘裕兴算了算,自己逃出来也快5年了。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胆战心惊中度过,有家不能回的滋味岂是一般人能体会。3月份的一天,一个工友到火车站附近办事,刘裕兴实在忍不住,托工友买了一张回长沙的火车票,打算也回去看看。可是,那天当他在火车站的广场前看到两个穿着笔挺制服的警察时,他又退了回来,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回到工地上,刘裕兴买了一瓶二锅头,独自上了楼顶,刺口的烈酒,迷蒙的月光,看着家的方向,他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在没发生车祸前,由于建房子,柳可佳欠下了一两万的债务。儿子出事后,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丈夫也在建筑工地上受了伤,干不得重活,因此,柳可佳夫妇只能依靠喂猪种田的微薄收入维持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为了早日还清欠账,2007年,柳可佳种了八亩水稻。这一切,柳可佳从来没和刘裕兴说起过。
几个月后,刘裕兴无意中从老乡那里得知了这一切,想到柳可佳对自己的体贴和关心,刘裕兴感到更加的无地自容。妈妈已经50多岁了,按理说,应该在家抱孙子享享天伦之乐了,可都因为自己的一次鲁莽,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如今,她不仅没有怪罪自己,还处处为自己着想。刘裕兴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一个20多岁的男人,凭什么自己犯了错,要别人来承担后果?何况这人还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妈妈。
这一次,刘裕兴下定了决心,农忙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去看看敬爱的妈妈,帮她干干农活。该面对的终要面对,该承担的必须承担!
7月,正是农村搞双抢的季节,刘裕兴悄悄地收拾好了行李。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回家的事情,包括柳可佳。他想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广州火车站人山人海,正好是学生放暑假的季节,刘裕兴忐忑不安地走进候车厅,心虚的他似乎被警察发现了什么异样,拦住他,要求查验身份证。刘裕兴竭力装作平静,将假身份证递上前去。警察察觉不对,将他带到了审讯室。抵挡不住警察的心理攻势,刘裕兴很快交代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马上被押往看守所。
刘裕兴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村委会。柳可佳正在田里干活,村长急急忙忙跑到田上来找她。柳可佳听到这个事情后,立刻放下手里的农活,拉着村长就问:“你知道刘裕兴被关在哪里吗?我现在就去看他。”
当柳可佳的身影出现在接待室门口,刘裕兴竟然高兴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多年的心里包袱可以放下了。柳可佳忍着泪问他过得好不好,刘裕兴憨厚的点了点头,安慰柳可佳说:“妈妈别担心,我很好。”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这孩子式的动作让柳可佳更加的心疼。
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在法庭上的一幕。“妈……”听到柳可佳为自己的辩解,刘裕兴在被告席上失声痛哭。5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在心底里喊着妈妈。此时,审判长也做出了宣判:刘裕兴犯交通肇事罪,依法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宣告缓刑1年。
从看守所出来后,刘裕兴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周家。阔别5年之久,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再次回到这个家,让刘裕兴有了更多的感触:没有妈妈无私的爱,就没有自己的今天,如果不是妈妈对他的宽容和爱护,也许他还在逃亡路上过着艰难的生活。
2008年春节,刘裕兴跑到周家,给柳可佳拜年。这次,刘裕兴特意借来一台相机,要拍一张全家福。他要和妈妈靠得很近很近,让妈妈笑得很甜很甜。“咔嚓”的那一声,镜头定格了,也将全家的笑容和幸福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