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门槛》 奥古斯特·德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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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门槛》 奥古斯特·德里斯

  虽然风声越来越大,在老屋周围隆隆作响,但我眼前的那些树却纹丝未动——没有一片树叶,没有一顶树冠,没有一条树枝,有一丝一毫的摇摆。

  “天哪!”我惊呼一声,往后退着离开了窗口,不敢再看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他说着,也离开了窗口。“我以前就听见过这些声音。”

  他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也等待着。风声还在继续,没有减弱;此时大得吓人的风声让人以为老屋好像马上就要被风刮倒,刮到下面的山谷里去。实际上,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真的出现了轻微的颤动:一种不同寻常的震动,仿佛老屋在战栗,连墙上的画也轻轻地、几乎是偷偷摸摸地动了起来,尽管难以察觉,但可以确定无疑地看到。我瞥了一眼弗洛林,他的表情很平静;他还是那么站着,听着,等待着,显然,一切都还没结束。这时候,风声变成了令人恐怖的、魔鬼般的怒号,伴随着风声的还有音乐声,音乐声应该响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它和风声配合得很好,我之前竟没有察觉到。音乐声和之前的那种很像,像是管乐,偶尔还有弦乐,但这一次的音乐变得更狂野了,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放纵,带着说不出的邪恶。接着,同时出现了两个表象。第一个是出现了像是什么人走路的声音,还应该是一个大家伙,脚步声从风的中心涌进了房间;当然,脚步声不是出自老屋,但声音明显在增大,显然是有谁正在接近老屋。第二个便是温度突然起了变化。

  在威斯康星州北部,9月的夜晚室外是暖和的,屋里的温度也相当舒适。此时在出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的同时,温度突然开始骤降,不一会儿,屋里就冷了起来,弗洛林和我不得不加穿衣服保暖。但这好像还不是弗洛林要等待的最终结果;他依然站在那儿,什么话都不说,但偶尔会看我一眼,眼里的神情把他的心思都表露出来了。我不知道,在我们等待的结果到来之前,我们听着从外面传来的那些可怕的声音,究竟站了多久。

  弗洛林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哑着嗓子轻声地尖叫,“来了!来了!听!”

  诡异的音乐突然从先前渐强的狂野节拍变换成了渐弱的节拍;其中还出现了一个令人几乎无法忍受的温柔的旋律,,此时带着一些伤感的音乐和之前那种充满邪恶的音乐一样的优美动人,但并没有完全抛开恐怖的音符。在这同时,从老屋后部的什么地方——像是书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上帝啊!”我紧紧地抓住了弗洛林。“那是什么?”

  “是祖父的事,”他说。“不管他知道不知道,那个东西都会来给他唱歌。”他摇摇头,紧紧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痛苦地低声说道,“要是利安得那该诅咒的信被烧掉了该有多好啊!”

  “差不多能听出一些词,”我边说,边专注地听着。

  那不是我以前曾听到过的词,那是一种恐怖的、原始的、含混的声音,就好像是一个舌头短了一截的野兽般的人在呜呜地叫着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骇人的音节。我走过去,把门打开;声音似乎立刻变得清晰了,这样一来就明显能听出来那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是好多人发出的声音,而是只有一个声音,但它能造成一种错觉。那些词——或者最好说是它们是声音,野兽般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那是一种令人敬畏的嗥声。

  “咿呀!咿呀!伊萨卡!伊萨卡-斯啊呀克-瓦戈特姆。咿呀!呜喝!克苏鲁-富坦! 沙布-尼戈拉斯!伊萨卡-纳弗尔富坦!”

  风声令人难以置信地变成更加恐怖的怒号,让我觉得老屋随时都会被风抛向太空,弗洛林和我也会被扔出房间。恐惧和好奇交织在一起,令我在那一刻想起了在楼下书房里的祖父,我向弗洛林招招手,出了房间,跑下楼梯,尽管我很害怕,但我还是决心要帮助祖父摆脱威胁着他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是什么。我跑到书房门口,猛地冲了进去——还是和上次一样,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就像有一个控制开关似的,寂静像夜幕一样笼罩着老屋,那是一种比已往更可怕的寂静。

  站在门里,我又再次面对祖父了。

  他还像我们离开时那样坐在那儿,在现在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他的头稍稍向一侧抬起了一些,眼睛盯着东墙上的巨幅油画。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叫喊着。“那是什么?”

  “很久以前我就想知道,”他很庄重、很严肃地答道。

  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多少也使我平静了一些,我又往屋里走了几步,弗洛林跟着我。我俯身在床前,想让他看着我,但他依然异常专注地凝视着那幅画。

  “你在干什么?”我问。“不管那是什么,都是危险的东西。”

  “像你祖父这样的探险家,如果没有危险,是很难满足的,我的孩子,”他实事求是、简明扼要地回答。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宁愿死在探险的路上,也不愿死在这儿,死在这张床上,”他又接着说。“至于咱们听到的那些——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都是现在还无法说清楚的东西。但我想提醒你注意风的异常表现。”

  “没有风,”我说。“我看了。”

  “对,对,”他有点不耐烦地说。“太对了。但有风的声音,而且所有那些风的声音——就像我在蒙古,在大雪原上,在有特考-特考人祭拜神秘的古老神灵的、神秘的雷恩高原上听它唱的一样。”他突然扭头看着我,我觉得他的眼里在冒火。“我告诉过你,对吧?关于祭拜伊萨卡的事,有时又把它叫做风行者,当然,还有些人叫它温迪古,是那些在上马尼托巴的印第安人,他们还相信,风行者把人类的牺牲带到了遥远的地方,然后丢下他们,让他们最终死去。哦,有些故事,我的孩子,古怪的传说——和别的东西。”他向我探过身来,很激动的样子。“我亲眼见过一些东西——在一具从天上掉下来的尸体上找到的东西——就那个——是不可能在马尼托巴找到的东西,属于雷恩高原的东西,属于太平洋小岛的东西。”他用一只手赶我走,脸上是一种厌恶的表情。“你不相信我。你认为我是在胡说八道,脑子出问题了。走吧,回去睡你的觉去吧,在日复一日的、无尽的痛苦中等死吧!”

  “不!现在就讲吧。我不想走。”

  “我早上再给你讲,”他疲倦地说。

  听了这话,我应该满足了;他很坚决,说不动。我再次向他道晚安,然后和弗洛林一起走到了走廊上,他一直站在那儿慢慢地摇头,很严肃的样子。

  “每次都会变得更糟,”他悄声说道。“每次风都会刮得更响,温度会降得更低,说话声和音乐声听得更清楚——还有那些可怕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