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也是这样想的,”艾米特奇太太不太愿意地承认,“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忘了誓言是怎么说的。”
“为什么我们要许诺不告诉别人?”
“我也不知道。”
“我们略过这一点吧——它好像没有什么道理,进去吧。”哈里特建议。她们打开了门(门很难开,因为它至少关了二十年),走了进去。
阁楼里很暗,只有一缕光亮从屋顶一个绿色玻璃瓦片孔里透进来。密室里除了一架又小又积满灰尘的黑檀木织机和一把小凳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一架织机?”哈里特非常失望地说,“就这些?”
“这不是一架普通的织机,”妈妈纠正她说,“这是一架织发机,可以编织人的头发。”
“谁想编织人的头发?你能织出一点什么来?”
“我想你可以织一块头发垫子。但你只能用生下来后就没有剪过的头发编织。”
“你试过了没有?”
“哦,亲爱的,我好像从来没有机会。当我和你一样大时,外祖母带我看织机,可那时人们都留短发,你无法找到足以编织的长发。后来有了你们这些孩子——我就没有时间了。”
“我很高兴,”哈里特说,“我要弄些头发试试。我想知道普林小姐是否能让我编织她的头发。我敢打赌,她的头发从来没有剪过。她的头发一定有好几码长,或许你能把它织成一件隐身的披风,也就是那种让天鹅变成人的东西。”
这个想法使哈里特非常高兴。在她们下楼的时候,哈里特这才想起问道:“我们家怎么会有织机?”
“我也不太清楚,”艾米特奇太太承认,“我相信它是属于一个希腊女祖先的,一个参战的艾米特奇祖先和她结了婚,并把它带回了英国。这位女祖先我称她为珀涅罗珀。”
哈里特对妈妈的解释并不在意。她去寻找马克和迪扎里。爸爸说他们朝教堂那里去了。于是,她也朝这个方向走去。她走到邮局停下来,询问年长的普林小姐,女邮政局长,是否愿意把她的灰色长发卖掉,织成一块地毯。
“它看上去会很漂亮的,”哈里特哄她说,“我将把它染成粉红色或者蓝色。”
普林小姐听不进去。
“卖掉我的头发?把它剪掉?鬼主意!还要把它染一染,太无礼了!滚开,冒失鬼!”
哈里特只好放弃这个计划。她在明信片上写道:收购没有剪过的人发,价格从优。她写了一张贴在布告栏里,又写了一张邮寄给本地的一家报社。后来她遇上了马克和迪扎里。他们到教堂的风琴里寻找蒙尼,但没有成功。 哈里特在路上碰见了佩罗家的不少成员:厄恩·蒙尼的爸爸,驾驶着一辆用旧玩具小推椅做的汽车,他在椅子上安了一个发动机,成了一辆可以折叠的旅行车,犹如福特牌T型车的模型。老格兰·佩罗迈着沉重的脚步,对着每一个阴沟大声叫喊:“蒙尼!”斯德,一个男孩,骑着用可可粉的空罐头做的自行车,手拿一根竹竿,把围篱上所有鸟巢捅了一遍,唯恐蒙尼被诱拐到那里去。
天太黑了,无法再找下去了。哈里特、马克与迪扎里在佩罗家玫瑰小屋前分手了。
“明天继续找!”他们说。
哈里特说:“别太着急了。”
“但愿她不论在哪里,都能平安无事。”马克说,“回来之后,说不定蒙尼哪一天还要和疯牛较量一番呢。”
回家的路上,马克问哈里特:
“密室怎么样?有怪物吗?”
“没有,真没有意思——只有一架织机。”
“你不应该告诉我,是吗?”
“是的,不过,我们同意暂时不考虑保密问题。”
“真叫人扫兴,”马克说,“谁要一架旧的织机?”
他们一回家就遇上了麻烦。他们的父亲正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什么地毯上有烟煤,浴室的脸盆和毛巾上有污点啦。他天天都这样。
“假如你不想叫我去寻找安妮太太的项链,”马克伤心地说,“假如这串项链不是在1660年遗失时就值一千英镑,它还能有什么吸引力呢?”
“到底在不在烟囱里?别争了,上床睡觉,刷牙!”
“我把牙膏借给你。”哈里特说。
“都一样。”马克嘀咕着,挤了很长一段牙膏刷牙,弄得脸的两边都是泡沫,就像邓德雷的白胡子。浴室的有些地方也飞落了许多泡沫。
“厄恩·佩罗曾经明确地告诉我,他的祖父的祖父奥利·佩罗和安妮·艾米特奇吵架了,因为安妮指责奥利在她的果园里抓田鼠。奥利是村里的烟囱清洁工。事后,安妮的珍珠项链就不见了。厄恩认为老奥利一定是把珍珠项链放进烟囱,来教训安妮一下。后来,奥利来不及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被狐狸咬死了。厄恩肯定珍珠就在烟囱里。”
“也许蒙尼也到烟囱里去找珍珠项链。”
“不会的!她从来没有做过正经有用的事情。”
哈里特请阿拉达斯——欧椋鸟在早晨七点钟时叫醒她。但事实上在六点三十分时,哈里特已经被前面的敲门声惊醒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叫那疯子离开!”艾米特奇先生在枕头下面叫喊。
哈里特披上一件睡衣,跑到楼下。她大吃一惊:门口站着一个矮小的老头,身穿白色的粗呢外套,戴着一块头巾。他手里提着一只用布袋捆扎好的一个大包。哈里特发现老头用锐利的目光望着她,使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是艾米特奇小姐吗?就是那个在报上刊登广告的年轻女士?” “是关于头发的广告?”哈里特急切地说,“是的,是我登的。你有头发吗?先生……”
“我是巫师托马斯·琼斯先生。我有漂亮的头发,你看——比任何女士的头发都好。我打开这个包让你看!”他把包放在她的脚边,解开上面的绳子,哈里特也在一边帮忙。最后半圈的绳子是一下子蹦开来的,一大堆松软的头发散了开来,又软又好,白的中间还有几绺黑发,令人眼花缭乱。头发里还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多好的头发!你见过这么好的头发吗?”
哈里特说:“不过,它没有被剪过吗?”她嘴里这样问,心里却多么希望它没有被剪过。而且,想把这包头发再包扎起来,似乎也不可能了。
“我是昨晚剪下来的,在这以前,从来没有剪过。”老头说。
哈里特很想知道这是谁的头发。在老头龇牙咧嘴的笑容里带着一些自我满足和恶意。为了避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老头又加了一句,“是我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