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亚凯将这场变故归咎于小六九,认定他是“灾星”,一刻也见不得孩子。程亚凯甩给妻子一张纸条:“又聋又哑又没耳朵的弃婴,有国家抚养,你逞什么能?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看着办!”连遭打击的何金霖,也没好心情,一赌气说:“好吧,小六九走,我也走。我当初既然能开办容纳180个孩子的幼儿园,也能养活小六九和我。而且,我还要给他找回耳朵。还有,我正式给小六九取了学名,随我姓,叫何治良。我这个姓何的娘,一定要将他的耳朵‘治良’……”
在丈夫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在两个女儿“妈妈别走”的哭泣下,何金霖抱着小六九,怀揣着一千多元钱,毅然离开了家乡,登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
漂在异乡,“妈妈”何其难
2001年9月20日,何金霖抱着小六九到了深圳,想先找一份工作,边上班边抚养小六九,再慢慢寻求医治的机会。她来到了八卦岭,仗着自己有丰富的幼教经验,看见一家幼儿园,她就抱着小六九进去应聘。园长客气地问:“你有幼教资格证吗?”
何金霖一愣,老家的幼儿园,不太注重这个“文凭”,她如实说没有。园长看了看她抱着的小六九说:“你本就带着一个残疾孩子,又如何照料其他孩子呢?而且,你连资格证都没有。我们这里查得很严的,文凭是硬杠杠……”
园长说得神乎其神,何金霖失望地抱着小六九离开了。这一天,她跑了七家幼儿园,因同样的原因吃了七次闭门羹。
入夜,何金霖在一个僻巷里找到6元钱一晚的招待所,那是一个六人间,连电扇都没有,窗户还是坏的。在这个闷热的夜晚,听着孩子不安的呼吸,何金霖失眠了。
夜里2点时,小六九因闷热而哭闹不止,喂奶粉也不吃。同室的5名女客人被吵醒,很不耐烦。何金霖只好抱着孩子往外走。旅馆后面有一片小竹林,还有几张石凳,何金霖坐在石凳上,轻轻拍打着儿子的后背,儿子才渐渐安静下来。深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竹叶沙沙作响,间或听到轻微的啪啪声,何金霖好一阵兴奋,这是竹子生长拔节的声音啊,我一定要让儿子听到这生命的强音!
何金霖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感觉信心足多了。早上,她抱着儿子去散步,看到有人沿街叫卖卤鸡蛋。她的眼一亮,我也可以卖卤鸡蛋啊!
次日,何金霖便与人合租了一套平房,随后置办了蜂窝炉等生活用品,并去市场买了100只鸡蛋,在锅里烧水加上酱油、盐、生姜等,就将鸡蛋卤上了,然后端到小巷口去摆卖,一元钱两个卤蛋。
顾客大多是附近居民,看着她抱着残疾儿子守摊,大家多少给点薄面,经常光顾她的生意,就这样,何金霖每天能卖掉100个卤蛋,可赚15元钱。
何金霖每天抱着儿子坐在街头守着卤蛋摊,闲得慌,就想附带做点什么。她有一手漂亮的针线活,就试着用毛线勾了一个手机套,很快便被一个时尚女孩花15元钱买走了,这让她喜出望外。这个月,她勾了20个手机套,赚了200元,来到深圳两个月,她头一次买了半斤肉。
2001年的腊月二十,出门近半年的何金霖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眼看身边的小贩都陆续回乡,倍觉冷清的她心里更不好受。过年了,想家啊,两个女儿不知考得咋样,有没有生病,想不想妈妈?还有那个“犟丈夫”,是否有了悔意?何金霖悄悄给弟媳朱晶菊打了个电话,请她去摸摸姐夫的口气,岂料程亚凯还是那句话:“有他(小六九)没我,有我没他。”
虽然有思想准备,何金霖还是一愣,心情灰灰的,她郁郁寡欢地抱着儿子到商场买奶粉,回来却发现门锁被撬,床铺下的500元现金不见了,这是她准备交两个月的房租钱啊!何金霖急忙打了110,警察也无能为力,建议她到有保安守护的小区租房……
除夕晚上,听着郊外隐约传来的爆竹声,孤身在外的辛酸齐上心头,何金霖捧起儿子粉嫩的小脸,泪花闪闪地说:“儿子啊,过了今晚就是新春了,妈妈抚养你好苦啊,你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只叫一声……”
几次三番的诱导,小六九还是茫然地看着她,没半点反应。何金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落泪了。
20万只卤鸡蛋换来天籁之音
2002年6月,满了两岁的小六九,终于会满地跑了,母子俩的感情与日俱增。丈夫仍然不原谅何金霖,几年来何金霖一直没有回家,靠卤蛋和毛线手机套撑起儿子头上的一片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