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生命中神圣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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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是生命中神圣的向往

  我把理想镶嵌于生命的镜框。
  
  无数年前,一位早已失去联系的师长,在我家乡绿意盎然的河畔,很恳切地对我说,你要走向成功,必须勇敢地走出你眼前的这些大山。我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一个人仅有理想不够,还需要有成就理想的环境;一个人仅有才气不够,还需要有宽广的视野和超越自我的高度;一个人仅靠个人的奋斗不够,还需要有扶携的圈子和支撑的平台。但我至今没有走出眼前的大山,踟躇的脚步被种种因素所羁绊,经年累月,岁月在不经意间流逝,年华在淡淡的隐忧中消长。眼前的大山依然如故地横亘着,我几乎每迈出努力的一步,大山就多一级险峻的台阶。我已经走不出眼前的大山,粘滞的脚步被生命的藤蔓缠绕,只有心底的向往从来不曾泯灭过。
  年轻时的向往就是溢满心胸的理想,那是圣洁的憧憬,那是高尚的追求。然而,我年龄太小就考上学校,年纪太轻就参加了工作,我还来不及用比较成熟的思想去设计我的理想、去谋划我的未来,就被刻板而忙碌的职业所困。我记得我在油灯下挑灯夜读的情景,那寒星闪烁下的落寞,那长风呜咽中的孤寂,那乡野空旷的静谧,我凝神沉思,我勤奋耕耘,为实现理想而辛勤地付出。二十四岁那一年,我有了一次走出大山的机遇。那一年,我被邀请参加由《中国青年》杂志社组织的改稿会,来自全国一十四个省的一十四位风华正茂的青年相聚河南确山一个部队招待所。一个省才一个啊,《中国青年》杂志社的编辑刘新平对我说,要我珍惜这十分难得的机会。那时的《中国青年》影响力很大,几乎是所有中国青年顶礼膜拜的圣坛。我出发时,朋友阿坚与老海为我在县电视台作了报道,市文联的领导找我语重心长地谈了话。那时刻,理想犹如绚烂的朝阳,在我眼前闪耀着璀璨的光芒。那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父亲一直送我到株洲火车站。火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望着父亲有点担忧的双眼,我忽然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感动。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我会努力,我会争气,我会不负众望。我就在感动中随着驰骋的列车,走向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向我神圣的理想。
  
  然而,那次理想之神并没有垂青于我,改稿失败了。我把那次改稿失败的原因归咎于河南的大碗面条,我在确山下火车后,走进一家面馆,要了一碗一元钱的面条。好大一碗面条啊,还垒了两个鸡蛋,那是我至今吃过的最大的一碗面条。吃过后,肠胃不适,接下来几天的饮食,造成水土不服。最后的结果,一十四篇稿子,在终审时刷落三篇,我的那篇《青春惑》就是其中之一。其余十一篇稿子都是三等奖以上,而我不仅没有获奖,就连发表都黄了。曾有师长向我许诺,只要这次我的小说发表与获奖,我就能马上改变在乡村教书的命运。但这一切都落空了,我的师长很为我遗憾。我在走向理想的路上,遭受了重创。这致命的一击,使我沉沦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深切地感受到,理想很遥远,像夜空的星辰一样,遥不可及。我也清醒地认识到,失败并不是因为河南的大碗面条,而是因为我的实力不够。理想是山那边的一座城堡,我能清晰地看到它富丽堂皇的轮廓,然而我却无缘踏上它汉白玉铺成的台阶。我眼前的山太高,我已挪不动沉重的脚步翻越这座山。
  
  我于是把理想作为生命的向往。
  
  一个人一生之中最漫长的经历,应该就是追求理想的过程。如果说,理想是一棵大树,你在攀爬这棵大树的过程中,期望理想之花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你渴望理想之果就在唾手可得之处。然而,理想之树是一棵你爬得多高它长得多快的树,你明明看到近在咫尺的理想花蕾绽开,但从开花到缔结成熟的果子几乎要花费一生的时间。如果说,理想是一条长路,那绝非是平坦大道,遍布荆棘与坎坷,漫步或行走只能在半途徘徊,必须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和顽强不屈的勇气,艰难地穿越与跋涉,直至耗尽生命最后一丝精力才有可能拜瞻到理想的圣殿。理想,是一个人生命中最珍贵最神圣的向往。在一个人的生命中,理想让青春激情澎湃,理想让心灵如醉如痴,理想让生命无比疯狂;在一个人的生命中,理想是你最钟情不忘的恋人,是你最贴心难舍的知己,是你最痴迷不弃的情人。然而,理想同样也是你心头纠缠不休的恶魔,是你灵魂深处难醒的梦魇。在你生命的历程中,你为实现理想而不懈奋斗,但你追求的理想往往没有结果,而只有艰辛的过程。那种对过程的体验,常常让人惶惑、迷茫、苦恼甚至心痛,只有等过程之后,你方能感悟追求理想的过程,是人生阅历的累积,是人生经验的沉淀,是人生价值的体现。
  
  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我曾无数次碰壁。尽管失败的教训没有使我一蹶不振,但热情却在不知不觉当中逐渐消减。理想如一头雾水,在岁月的霜风中吹散,在现实的阳光中消弭。不是颓唐,却有着抗拒不了的消沉;不是麻木,却有着禁不住的疲累。在我生存的促狭空间,我不由得放慢了疾走的脚步,在困惑的犹疑中,在无奈的彷徨中,我踏向我必须行走的阡陌小径。那一时刻,仿佛一粒微尘散失在渺茫的空中,有如一滴清露坠落在浩瀚丛林。一种强烈的失落感袭击生命的脆弱,激荡灵魂的伤痛。理想在现实中衍化为向往,这是很痛苦的抉择,因为由理想到向往本身就是一种生命的蜕变。
  
  我只能把向往定格在生命的遥远。
  
  如果说,理想是人生的目标,向往则是人生的信念。理想是一缸浓烈醉人的酒,向往则是一壶清香淡远的茶。理想轰轰烈烈,向往韵味悠长。而今,理想在我心目中的份量的确减轻了,有时轻得竟然没有了份量。纵酒狂诞,尽情欢娱,回过头来怅然若失,但懊悔不似当初,麻木多于省悟。有时不愿去多想,顺其自然的心境成为生活的主调。只有在深夜独自静坐时,心里隐约冒出些意念。壮志未酬是壮士的情怀,而理想不遂终究是一个普通人的遗憾。内心里仍然隐藏着难以泯灭的意愿,心灵深处始终飘扬着一张向往的风帆。理想淡化了,向往始终存在。那脱胎于理想的向往,是根植在生命内核中的一颗种子,只要有血液仍然在我的血管里流淌,只要我的生命存在,我的思想尚存,我的向往就不会死去。而且生命有多远,向往就会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