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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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语心愿


    已经四年了。
    这四年,我很多次想起她的文静,她短短的头发,微笑时嘴角抿出的小黑洞。
    麟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她长得很普通,瓜子脸上是一双不大的眼睛,乍一看似没有神采,但她的眼睛会说话。薄薄的嘴唇,同样普通得不好描述的鼻子,短短的头发。笑起来嘴角扭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抿出一个小黑洞。比我高3毫米的个子,文静的性格。这是麟,我最好的朋友。刚开始她个子比开始她个子比我高,但慢慢地,坐到了我前一排。
    她是班里最文静、最老实、甚至是最好欺负。那时候,仅仅是和麟在一起的那些时候,我很文静,不善言谈,不爱运动,只喜欢看书和写一些自己喜欢的文字。
    那年我七岁,一年级。
    我上自然组,是因为实在没有东西可报。那时自然组(本班)只有我和麟两个女生。还有罗涵和白贺名,我们四个人在下课总在一起玩。当时董晓磊也和麟关系不错。
    我们是这样认识的,然后成了仅次于罗涵、茹翰的“二人组”。
    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画画,一起坐在操场边的单杠上聊天,一起背李清照的诗,一起声讨自己的同桌。我忘了班里谁说过,每次操场边上都能看见二个女孩,一个长发在空中如云翻涌,一个短发女孩在为她梳头。
    梳子是麟的,产地是新西兰。她和那片土地有着联系,我晓得。梳子是黄颜色的,那种秋叶的黄,因为她姓金,金瑞麟。
    现在写她的名字,我甚至感到有些陌生。
    我一共和她在一起两年。
    只有两年。
    这两年,阳光洒在我们的脸上,长发在风中翻涌,纸上环的画儿,我们这样过了两年,我们就这样过了两年。
    那是二年级。
    我们考完试。期中考试。
    麟为我梳着头发,突然她楞了,梳子滑落到地上。我捡起梳子,拍去尘土。她说,J,我以后可能会移民去新西兰。我把玩着梳子,心不在焉地说,什么时候啊?她说未知。我说那不就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你现在不是纸编组吗?下学期我陪你去,再下学期你要陪我去英语组……
    我们两个都笑了,但我觉察她的脸上滚落一滴泪。满天黄叶纷飞。
    放假了。我们在冰面上踩着冰块肆无忌惮地滑,摔倒了便咯咯地笑。春去春又来,期中考试后,我们坐在落英缤纷的桃树下面,看着花瓣飘落。
    她说J我要去新西兰怎么办,我说傻瓜傻瓜难道你舍得我。她笑了,唱起张柏芝的《星语心愿》。我说我不会唱,她教我,教了几天我会了。于是操场的一角坐着两个女孩,一个长发在空中如云翻涌,另一个短发的在唱歌。
    期末,她没有再提起新西兰,我也乐得轻松,和她讨论时事和将来是否能当死党。于是一声拜拜,落叶纷飞,天地失色。我就说了再见。不知怎地,竟流了泪。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蠢啊。
    那便是诀别。
    三年级。
    开学,一连好几天我未见她,便有不详的预感。我怕了,终于从别人口中得知,麟走了。她们不敢告诉我,但我听到了。
    转眼间,世界一片黑暗。
    操场上,再也不见那两个女孩,只见一个女孩长发在空中如云翻涌,脸上有一种如梦的忧伤。
    或许我在自欺欺人罢。每次拿起电话狂拨一个N位数,渴望能打到长途麟那里,可是每次只听见“尚未启用”。认为麟迟早会走的想法被我压了下去。
    长发在空中吹凌乱,没有那个人影拿着金黄色的梳子为我梳理。从此我把长发扎起。
    上中学要剪头发,我舍不得,舍不得那麟为我梳的长发。我一度很愤怒。但我把头发煎了。为了忘记麟,我剪了头发。我的短发是为谁梳呢?
    我曾梦到她多次。梦里我们坐在桃树下,望着花瓣飘落。
    醒来时我却更孤独了。我只能攥着我们俩的合影流泪,那样强烈地感到她不可缺少。
    也许人在失去后才会珍惜。在梦到她回到座位时,我充满希望地进教室,又失望地坐下。那个红色的身影让我感叹。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落英缤纷的场景。小鸟衔着绿色的树枝飞了一年又一年,而我们却站在年轮上静静地等待,等待有一天,可以不说再见。
    桃树还在生长,在阳光下尽情呼吸。我撷取着花永不低头。阴影在我们脸上滑过,你说世界有了黑暗。终于,我们的眼神有了温度,手心里有了潮湿。终于有一天,落日的大门在我们身后猝不及防地关上了。于是我们只能等待。
    有时等待的人从未思念过,因为思念早已翻卷而来。夏天里灌满了厚厚的风,吹得葵花向阳开。满地蒲公英很漂亮地飞开来,我又想起了那个落英缤纷的时节,那个离夏天最近的地方,那两个女孩的那段纯友谊。
    我很伤感,但我必须坚强起来,于是我起绰号为鱼,与麟呼应。
    从那时起,我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了外壳。我变得坚强了,变勇敢了,也不再有以往一丝文静。也许看过我作文的人都不信,我曾经是那样子。
    我写二十年后她回来了,成了一个短篇小说。写完我又哭了。这时我忽然明白了那首歌。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假装莫不关心你/不由想起你/怪自己没勇气/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昨天留下的痕迹/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人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我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告诉我星空在哪头/那里是否有尽头/就向流星许个心愿/让你知道我爱你
    晚上,天空像块空灵的蓝水晶,繁星点点,散出迷人的银晕。我打开窗子吹风,忽然懂了这首歌。
    歌词我已经忘了不少,自从麟走后,我几乎未听过这首歌。
    就向繁星许下心愿,让你知道,我想你。
    现在美丽的太阳在那里出现,再过一段时间她那儿应该是夜晚。她也能看到这些星星吗?如果能,请繁星替我转告她,我想念她,真的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