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上)-17
"得,别扯谎了!"巴扎罗夫打断他的话,"进城的路不从这里过."
季莫菲伊奇支支吾吾不敢作声.
"父亲身体好吗?"
"托主的福.一切都很好"
"母亲呢?"
"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主也保佑她哩."
"也许是在等我?"
老头儿转过他那小不点儿的脸.
"唉,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哪有不等的呢!上帝作证,看见您双亲的模样我看了心里都难受."
"好啦,好啦!别再噜嗦个没完了,回去告诉他们,我很快就回家."
"是,少爷,"季莫菲伊奇总算松了口气.
老头儿从屋里出来,双手捧起遮檐帽往头上一套,爬上停在门外的两轮旧马车,赶着马儿一溜烟走了,然而不是朝进城的方向.
那天晚上巴扎罗夫坐在奥金左娃的书房里谈话,阿尔卡季则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听卡捷琳娜弹钢琴.老公爵小姐上楼回她的房间去了,她没有心思跟客人们.尤其跟她称之为"狂妄自大"的年轻人周旋.在客厅里她不过虎起脸罢了,可一回到房间,就冲着婢女发脾气,骂人,导致压发帽和披巾都在跳动.她这一切,奥金左娃全都知道.
"您怎么要走了?您不是许下诺言了的吗?"她问.
巴扎罗夫一怔:
"许诺了什么?"
"您忘记啦?您不是说要给我上几节化学课吗?"
"有什么主意呢!父亲在等我,我不能再耽搁了.您可以读Pelouse et Frémy,Notions générales de Chimie,一本好书,写得清楚明白,您需要的东西在这本书里都能够找到."
"可是您曾经叫我相信书籍不能替代......哦,我忘了,您是怎样说的.不过,您反正明白我想说的意思......您记得吗?"
"有什么主意呢!"巴扎罗夫重又说."干吗要走了?"奥金左娃压低声音问.
巴扎罗夫看了她一眼.她头仰靠在扶手椅背上,半裸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在一盏带着小洞眼儿纸罩的孤灯下脸色显得比往常苍白了些,宽松的白色裙衫把她轻轻裹住,只露出两只也是交叉搁着的脚尖在外面.
"又干吗留下?"巴扎罗夫反答为问.
奥金左娃稍稍把头转过来:
"怎么说'干吗,?难道您在我这儿感到不愉快?或者,您以为走了就没有人想念?"
"我敢保证没有人."
奥金左娃沉默了一会儿.
"您想错了,而且,我不信您这话,这话不是当真说的."巴扎罗夫坐着不言语."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您为什么不作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