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上)-第11章-湖中岛
厄秀拉凝视着他.自从离开布莱德比以后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呢.他很瘦削,两腮下凹一脸的可怕表情.
"你病了吗?"她有点冷漠地问.
"是的."他冷冷地回答.
他们坐在岛上的僻静处,在柳荫下看着水面.
"你怕吗?"她问.
"怕什么?"他看着她问.他有一种非人的倔犟,令她不安,令她也失去了自己的主心骨.
"害一场大病很可怕,不是吗?"她说.
"当然不愉快,"他说,"至于人是否真怕死,我还说不准.从一种意义上说无所谓,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很可怕."
"可你不感到难堪吗?一得病总是很难堪的,病魔太侮辱人了,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他思忖了一会儿说:
"可能吧,不过人们知道人的生活从一开始就不那么正确,这才是羞辱.跟这个相比,生病就不算什么了.人生病是因为活得不合适.人活不好就要生病,生病就要受辱."
"你活得不好吗?"她几乎嘲讽地问.
"是的,我一天天地过,并没什么所为.人似乎总在碰南墙."
厄秀拉笑了.她感到害怕,每当她感到害怕时,她就笑并装作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你的鼻子可就倒霉了!"她望着他的脸说.
"怪她沉默了片刻,与自己的自欺欺人作着斗争.她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本能.
"可我挺幸福......我觉得生活太愉快了."她说.
"那好哇."他挺冷漠地回答.
她伸手在口袋里摸到一小张包巧克力的纸,开始叠一只小船.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她的举动中透着某种楚楚动人处,很温柔,手指毫无意识地动着.
"我真地生活得不错,你呢?"她问.
"那当然!可我就是不能活得顺心,真恼火.我觉得一切都盘根错节乱了套,让你理不清个头绪.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人总要在什么地方做点什么."
"可你为什么总要做什么呢?"她反问,"这太庸俗了.我觉得最好作一个高雅的人,不要做什么;只顾完善自我,就象一朵自由开放的花朵."
"我很同意你的说法,"他说,"要是人能开花就好了.可我就是无法让我的蓓蕾开放.可它也不枯萎或窒息,它并不缺营养.该死的,它压根儿不是什么花蕾,而是一个背时的疙瘩罢了."
她又笑了,这令他十分恼火.可她既焦虑又迷惑.一个人怎么才能有出路呢?总该有个出路吧.
沉默,这沉默简直让她想哭一场.她又摸出一张包巧克力的纸,叠起另外一只纸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