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克利斯朵夫(九)-卷九-燃烧的荆棘-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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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_克利斯朵夫(九)-卷九-燃烧的荆棘-第一部


    那些革命家中间,许多便是这样的人.老实无用的加奈愿意相信自己是个革命家,所以就相信了.但他对着自己的大胆吃惊.
    所有这些布尔乔亚都标榜种种不同的原则:有的是从感情出发的,有的是从理智出发的,有的是从利益出发的;这一批把自己的思想依附《福音书》,那一批依附柏格森,另外一批又依附马克思,蒲鲁东,约瑟.特.曼德尔,尼采,或是乔治.索兰尔.有的革命家是为了趋附时髦,有的是为了生性孤僻;有的是为了需要行动,抱着牺牲的热情;有的是为了奴性特别强,象绵羊一般驯良.可是全部都莫名其妙的被狂风卷着.你可以远远的看到明晃晃的大路上灰尘滚滚,表示大风暴快来了.
    奥里维和克利斯朵夫望着这阵风卷过来.两人眼力都很好,但看法不同.奥里维明察秋毫的目光,看透了一般人的用意,对他们的平庸觉得受不了;但他也窥见暗中鼓动他们的力量.他所注意的特别是悲壮的面目.克利斯朵夫却更注意可笑的地方.使他发生兴趣的是人,不是主义或思想.他对这些故意装做不关心,讥笑改造社会的梦想.他素来喜欢跟人别扭,再加对于风靡一时的病态的人道主义有种本能的反抗,所以表面上做得特别自私.他因为是靠自修成功的,不免以自己的体力和意志骄人,把一切没有他那种力量的人看作贪吃懒做.他既是从穷苦与孤独中间挣扎出来的,别人为什么不照样的做?......喝!社会问题!什么叫做社会问题?是指吃不饱穿不暖吗?
    "那个味道我是尝过的,"他说."我的父亲,母亲,我自己,都是过来人.只要你跳出来就是了."
    "这不是每个人办得到的,"奥里维说."有病人,有倒楣的人......"
    "那末大家去帮助他们呀,不是挺简单吗?可是象现在这样去捧他们决不是帮助.从前人们拥护强者的权利固然要不得,我可不知道拥护弱者的权利是不是更要不得:它扰乱现代的思想,虐待强者,剥削强者.今日之下,一个人病弱,穷苦,愚蠢,潦倒,差不多是美德了,......而坚强,健康,克服环境等等反变了缺点.最可笑的,倒是那些强者最先相信这种观点......这不是一个挺好的喜剧题材吗?奥里维,你说!"
    "我宁可让人家取笑,可不愿意教别人哭."
    "好孩子!"克利斯朵夫回答."哎!谁不跟你一样想呢?看到一个驼子,我的脊梁就觉得不舒服.我们不能不演喜剧,可不应当由我们去写喜剧."
    有人相信将来会有个公平合理的社会,克利斯朵夫可决不为这种梦想着迷.他的平民式的头脑,认为将来仍旧逃不出过去的一套.奥里维指摘他说:
    "倘若人家关于艺术问题跟你说这种话,你不要跳起来吗?"
    "也许.总之我只懂得艺术.你也是的.我素来不信那般谈外行事情的人."
    奥里维也同样不信任这等人.两位朋友甚至过于怀疑,老是跟政治离得远远的.奥里维不免有点儿惭愧的承认他从来没使用过选举权,十年以来没有向市政府领过选民登记表.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