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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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一部


    "世界是需要规律的,"克利斯朵夫说."早晚必有个主子来到."
    可是奥里维带着讥讽的神气,用着比哀尔.特.雷多阿的话回答:    用尽尘世的方法去禁锢法国的言论自由,其无效就等于想把太阳埋在地下或关在洞里.
    克利斯朵夫对于极端自由的空气慢慢的觉得习惯了.在法国思想的高峰上,一般通体光明的心灵在幻想;克利斯朵夫从山顶上向脚下的山坡瞧去,只看见一群英勇的人为看一种活泼泼的信仰......不管是哪种信仰......在那里奋斗,永远想攀登高峰:他们向着愚昧,疾病,贫穷,发动神圣的战争,一片热诚的致力于发明,征服光明与天空;那是科学对自然的大规模的战斗;......在山坡上比较低一些的地方,一群静默的,意志坚强的男男女女,善良而谦卑的心灵,千辛万苦才爬到半山腰,因为不能再往上,只能抱残守缺,过着平凡的生活,暗中还是非常热烈的抱着牺牲精神;......山脚底下,在险峻的羊肠小径中,多少偏执狂的人,多少盲目的本能,为了一些抽象的思想拚命扯做一团,不知道在环绕他们的石壁之上还别有天地,......再往下去是一带卑湿的池沼和在污泥中打滚的牲畜了.可是沿着山坡,东一处西一处的开着些艺术的鲜花,音乐发出杨梅似的清香,诗人唱着如流水如鸣禽般的歌曲.
    克利斯朵夫问奥里维:"你们的民众在哪儿呢?我只看见精华跟糟粕."
    奥里维回答说:"民众吗?他们种着自己的园地,完全不理会我们.每一群所谓优秀分子都想加以拉拢,他们可一概不理.从前他们至少还有点儿分心,听听政客们的花言巧语,现在却充耳不闻了.放弃选举权的人不知有几百万.那些政党尽管打得头破血流,民众可满不在乎,只要打架不打到他们的田里去:万一出了这种事,他们可恼了,不管什么党派,他们都迎头痛击.他们自己并不有所行动,只在工作与休息受到妨碍的时候起而反抗.对帝皇,对共和政府,对教士,对帮口,对社会主义者,民众所要求的只是不要让他们受到公共的危险,例如战争,混乱,疫病等等,......同时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种他们的园地.他们心里想:难道这些畜生不让我们安静吗?然而这些畜生竟是愚蠢不堪,把老实人缠个不休,非惹得他拿起镰刀来把他们逐出门外不止,......这便是我们的当局有一天会碰到的.从前,民众会给一些大事业煽动起来,将来也许还会有这种情形,虽然他们少年时代的疯狂久已过去;可是无论如何,他们的狂热决不持久;他们很快要回到几百年的老伙计......土地......那儿去的.使法国人留恋法国的是土地,而非法国的人民.多少不同的民族儿百年来在这块土地上并肩工作,是土地把他们结合了的:土地才是他们热爱的对象.不管一生的祸福如何,他们老在那儿耕种;他们觉得土地上的一切连一小方泥土都是好的."
    克利斯朵夫极目所及,沿着大路,在池沼周围,在山崖的坡上,在战场与废墟中间,在法兰西的高山与平原上,一切都是耕种的土地:这是欧罗巴文明的大花园.它的可爱不但是由于土地的肥沃,并且也由于那个不知劳苦的民族,千百年来孜孜不倦的开垦,播种,使美好的土地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