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一部

儿童资源网

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一部


    但奥里维耸耸肩膀,无精打采而又含讥带讽的说:"跟他们去火并吗?不,那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有更好的事可以做.我最恨强暴.结果怎么样,我是太明白了.那些一事无成而满腹牢骚的老朽,保王党里的年轻的傻瓜,宣传暴行与仇恨的恶魔,会一齐霸占我的行动,加以玷污.你难道要我再喊蛮子滚出去或法国人的法国这一套仇恨的老口号吗?"
    "干吗不?"克利斯朵夫说.
    "不,这都不是法国话.人家尽管把它们涂着爱国色彩到处宣传也是白费的.那只适用于一般野蛮的国家!我们的国家不是培养仇恨的国家.要肯定我们的民族性,并不在于否定别人或毁灭别人,而是在于把他们同化.不管是骚乱的北方人还是多嘴的南方人,都让他们来罢......"
    "还有那含有毒素的东方?"
    "连那含有毒素的东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会吸收它,象吸收旁的一样,过去我们吸收的还不多吗?东方表示得意扬扬,我们中间有一部分人战战兢兢,都教我看了发笑.它以为把我们征服了,在我们的大街上,报纸上,杂志上,戏院舞台上,政治舞台上,耀武扬威.傻子!它才被我们征服呢.它滋养了我们,它自己可消灭了.高卢人的胃是强健的;二千年来被它消化的文明何止一个.我们受得起毒药的试验......你们德国人要怕,你们去怕罢!你们非纯粹不可,否则就没法存在.可是我们,主要的不在于纯粹而在于兼收并蓄.你们有一个皇帝,大不列颠也自称为帝国,但事实上真有帝国意味的倒是我们的拉丁民族的性格.我们是世界城的公民."
    "好得很,"克利斯朵夫说,"只要一个民族是健康的,在它年轻力壮的阶段,这一套都很好.但它的精力终有枯竭的一天,那时它就有被外来的巨潮淹没的危险.我们中间不妨老实说,你不觉得这种日子已经来到了吗?"
    "这个话人家已经说了几百年了!但我们的历史每次都证明那是多虑.圣女贞德的时代,巴黎一片荒凉,豺狼出没;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我们受的考验简直数不清!今日的道德沦丧,淫乐无度,志气消沉,社会混乱,我都不放在心上.耐着点性子罢!要生存就得受苦.我很知道将来会有一个反动的潮流,......可是也不见得如何高明,结果也许搞出些同样胡闹的事:而今日靠浑水里摸鱼过日子的人,将来还是会叫叫嚷嚷的做领导......可是那有什么关系?这些运动并不接触到法兰西真正的民众.烂果子不会使果子树跟着烂的.它掉在地下就完了.在整个民族中间,所有那些人是太不足道了!他们死也罢,活也罢,跟我们有什么相干?难道值得我忙忙碌碌,去筑起堤岸,掀起革命来对付他们吗?现在的祸害不是一个制度造成的.这是奢侈带来的麻疯病,是财富与聪明的寄生虫.它们会消灭的."
    "把你们腐蚀了以后."
    "对于这样一个民族,你不能绝望.它有那么一种潜在的德性,那么一股光明与理想主义的力,便是那些蚕食它破坏它的人也受到影响.甚至一般贪得无厌的政客也会受它诱惑.最平庸的人一旦握了政权,也感觉到国运的伟大;这国运把他们从小我中超脱出来,拿火把交给他们,叫他们一个一个的传递过去;而他们也跟着前人从事于消灭黑暗的神圣的斗争.民族的精神拖着他们;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他们都完成了他们所否定的上帝的意志......亲爱的国家,亲爱的国家,我对你的信心是永远不会动摇的!你所受的致命的考验,例反使我感到,我们在世界上所负的使命是值得骄傲的.我绝对不愿意我的法兰西瑟瑟缩缩的关在一间病房里,不敢吹到外界的风.我不愿意病病歪歪的苟延残喘.一个人长大到我们这样的时候,倘使要停止长大,还不如痛快死掉.全世界的思想尽管扑到我们的思想中来罢!我决不害怕.潮水把肥沃的淤泥带给我们的土地,然后它会退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