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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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2


一人跟维尔迪兰夫人聊起天来.她仿佛是专程前来拜访维尔迪兰夫人的,而不是为了来欣赏音乐和看望德.夏吕斯先生.她对老板娘畅叙衷肠,滔滔不绝地说她久已盼望能够跟她拜识,对她的公馆竭尽恭维,然后又象正式访问一样,跟她交换了许多话题.她说,她非常遗憾,本来多么希望把她的侄女伊丽莎白(不久前跟比利时阿
尔贝王子(比利时的阿尔贝(1875—1934),自1909年至死为比利时国王.1900年娶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为妻.)
结婚的那个)也带来.看到乐师们坐到了台上,她收住了话语,叫人指给她看,哪位是莫雷尔.德.夏吕斯先生希望别人对这位演技精湛的小伙子给了如此巨大的荣誉,对其真正动机,她大概不会有什么错觉.但是这位君主体内流淌着有史以来最高贵.最富有阅厉,凝聚着怀疑与傲慢的血液:她那君王特有的古老智慧.使她把表亲夏吕斯(两人均为巴伐利亚一位公爵夫人的后裔)这类她爱不胜爱的人的缺陷仅仅看作是一种不幸.夏吕斯一类人的这种不幸在她这里得到的支持弥足珍贵,因而她也尤为乐意向他们提供援助.她知道,连这样的场合,她都屈驾亲临,他会双倍感动的.只是,这位妇人目下的心地善良,正如她以往的勇猛顽强.她是一位勇士王后,曾经亲手向加埃特(意大利一港口,位于地中海边上.)
的城墙射击过(那不勒斯王后确实于1861年参加过围攻加埃特的战役.加埃特的陷落宣布了双西西里王国的寿终正寝.)
,至今充满着骑士精神,一见到弱者被欺,便准备拔刀相助.她现在看到的是维尔迪兰夫人孤单一人,受人冷落,殊不知是维尔迪兰夫人本人未敢离开王后一步.她拼命摆出样子,向来客显示,对她......那不勒斯王后来说,这次晚会的中心以及吸引她光顾的引力中心是维尔迪兰夫人.她不停地表示歉意,说她不能呆到晚会结束,还要有另一个晚会需要光顾......尽管她足不出户.她特别强调,她告辞的时候,请在座的千万不要为她送行,这样,可以免了叫大家向她表示敬意.其实,维尔迪兰夫人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是有一点需要为德.夏吕斯先生辩护.虽然他把维尔迪兰夫人忘得一干二净,并且听凭他邀请来的"他的圈子"里的人把她忘得叫她出了丑,可是他却明白,他不能听任这批人用对老板娘同样的恶劣态度来对待"音乐演出".莫雷尔早已登上演台,艺术家们也已聚拢,可是交谈声甚至于笑声仍不绝于耳,还有那些"据说必须是内行才能听懂"的话在嗡嗡作响.德.夏吕斯先生立刻挺起胸膛,仰起脖子,跟我刚才他来维尔迪兰夫人家时看到的他那疲沓的样子相比,他似乎换了一个身躯.他摆出一付先知的样子,环顾四周,那严肃的神情似乎在说,现在不该再是说说笑笑的时候了.一时只见许多客人的脸突然发红,犹如当堂受到教师训斥的学生一样.在我看来,尽管德.夏吕斯先生神态十分高贵,但是难免带有几份滑稽.因为他时而双目喷火,对客人大发雷霆,时而又现身说法,把戴着白手套的手举到漂亮的额前,显出肃穆庄重.乃至出神入化的样子(大家都必须照此模仿).他借此象一本随身携带的规则手册一样,向来客指出,必须严格遵守宗教般的静默,抛弃一切社交杂念.为此,姗姗来迟者向他致意,他一律不予理睬:这些人太失礼了,一点儿都不明白,此时此刻,时间已完全属于伟大的艺术.在场所有的人都象施了催眠术那样全都入了迷,不敢移动半张椅子,发出丁点声响.一批虽无修养,但衣冠楚楚的人,受到帕拉梅德名望的感化,对音乐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