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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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1


  不过,我担心阿尔贝蒂娜会趁我不在跟前耍些花样,所以还是劝她这天别去比特-肖蒙公园,换个别的地方,比如圣克鲁去玩玩.
  当然这压根儿不是因为我还爱着阿尔贝蒂娜,这我自己也清楚.爱情,也许无非就是一阵激动过后,那些搅得你的心翻腾颠动的旋流的余波而已.阿尔贝蒂娜在巴尔贝克对我说起凡德伊小姐的那会儿,的确有过这样的旋流搅得我的心上下翻腾过,可是它们现在平息了.我不再爱阿尔贝蒂娜了,因为此刻在我心中,当我在巴尔贝克的火车上了解到阿尔贝蒂娜的少女时代,知道她或许还是蒙舒凡的常客时我所感到的那种痛楚,确实已经不复存在了.所有这一切,我已经翻来覆去地想够了,痛楚已经平复了.但是,阿尔贝蒂娜说起话来的某些样子,不时还会让我揣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那尚且如此短暂的人生历程上,她一定接受过许许多多恭维和求爱的表示,而且是满心欢喜地,也就是说是以一种狎呢风骚的姿态去接受的.因而她对什么事都爱说:"是吗?真的吗?"当然,要是她就象奥黛特那样地说什么:"瞧他吹的,是真的吗?"我是不会多生这份心的,因为这种话本身就够可笑的,让人听了只会觉得这个女人头脑简单,有点傻气.可是阿尔贝蒂娜说"是吗?"的那种探询的神气,一方面给人一种很奇怪的印象,觉得这是一位自己没法作出判断的女同胞在求助于你的证实,而她则象是不具备与你同等的能力似的(人家对她说:"咱们出来一个钟头了"或者"下雨了",她也问:"是吗?"),另一方面,遗憾的是这种无法对外界现象作出判断的能力上的缺陷,又不可能是她说"是吗?真的吗?"的真正原因.看来倒不如说,从她长成妙龄少女之日起,这些话就是用来应付诸如"您知道,我从没见过象您这样漂亮的人儿,""您知道我有多么爱您,我爱您都爱得要发疯了"之类的话的.这些"是吗?真的吗?"就是在卖弄风情地应承的同时,故作端庄地给那些话一个回答.而自从阿尔贝蒂娜和我在一起以后,它们对她只剩一个用处,就是用一个问句来回答一句无须回答的话,比如说:"您睡了一个多钟头了.""是吗?"
  我觉得我对阿尔贝蒂娜已经没有任何爱情可言,回忆往日的欢乐时我从不会去想起我俩在一起度过的那段时光,但对她每日的行止,我始终在暗中挂着心;当然,我逃离巴尔贝克,为的就是让她再也没法去跟这个那个的朋友会面,我一直对她的这帮子朋友提心吊胆的,生怕她跟她们混在一起会为了逗个乐儿,说不定还是为了拿我逗个乐儿,就干出些伤风败俗的事来,因此我当机立断决定离开那儿,意在一劳永逸地斩断所有这一切对她有害的联系.阿尔贝蒂娜有一种不同一般的惰性,一种把什么事情都忘在脑后.随遇而安的本领,以致那些联系一旦切断之后,纠缠我多时的恐惧症也就不治而愈了.但正象它所由缘起而又无以名状的邪气一样,这种恐惧也会以各种模样出现.在我的嫉妒还没有找到新的附体以前,我还能在痛苦已成过去之际,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宁.可是,些许细微的诱因,就能引起一种慢性病的复发,同样,对激起这种嫉妒的人的邪恶而言,一点小小的机缘就能触发它(在一段贞洁的间歇过后)再度施威于不同的对象.我可以把阿尔贝蒂娜和她的同伙分开,从而驱走邪魔似的缠绕着我的幻觉;但是,即使我能够让她忘掉那伙人,切断她和她们的联系,她的寻欢作乐的欲望却是根深蒂固,而且也许正等待时机随时准备宣泄出来的.而巴黎和巴尔贝克同样地为这种宣泄提供着机会.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一样的,她根本无须去寻找,因为邪恶不仅存在于阿尔贝蒂娜身上,而且存在于别人身上,任何寻欢作乐的机会都是那些人所求之不得的.只消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就能把两个如饥似渴的人儿撮合在一起.对一个机灵的女人来说,先装出什么也没瞧见的样子,过五分钟再朝那个已经心领神会.兀自等在一条小马路上的人儿走去,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一次幽会,这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有谁能看出半点破绽来呢?对于阿尔贝蒂娜,事情更加简单,她若想把那种暧昧关系保持下去,只用对我说她挺喜欢巴黎的某处近郊,很想再去一次就行了.所以,只要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