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四)-第二卷-第二章
"确实,"布里肖对着我回答道,"维尔迪兰夫人很聪明,为准备她的星期三倾注了巨大的热情,我认为她很不乐意接待那些出身高贵但毫无思想的乡绅.她实在下不了决心邀请那位享有亡夫遗产的侯爵夫人,但还是屈尊请了她儿子与儿媳."
"啊,我们可见到康布尔梅侯爵夫人?"戈达尔说道,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尽管不知康布尔梅夫人是否漂亮,但自以为应在微笑中投入几分淫荡与些许故作风雅的殷勤.但是,侯爵夫人这一称号本身在他脑中激起了一个诱人.风流的形象."啊!我认识她".茨基说道,他有一次与维尔迪兰夫人一起漫步,曾与她路遇."您说认识她,并不是圣经意义上的认识吧?"大夫说道,从长柄眼镜下方瞟出一眼,他这是在开一句他尤为喜爱的玩笑."她聪明,"茨基对我说道."当然,"他见我什么都不说,便微笑着加重每一个字的份量,继续说道,"她聪明又不聪明,她缺乏修养,浮浅,但生来对美的东西富有鉴赏力.她宁肯一声不吭,也决不说一句蠢话.再说,她俏丽,很有几分姿色.若要为她作幅肖像,说不定挺有趣."他半眯着眼睛添了一句,仿佛她就端坐在他的面前,他正在细细打量.我的看法与茨基以如此微妙色彩所表达的恰恰相反,于是,我只告诉他,她是一位杰出的工程师勒格朗丹先生的妹妹."呃,您瞧,您就要被介绍给一位漂亮的妇人."布里肖对我说道,"谁也料不到会引起怎样的结果.克莉奥佩特拉连贵妇人都算不上,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女子,是我们的梅拉克笔下一个轻佻.可怕的小女子,可结果呢,不仅对那个傻瓜安东尼,而且对古代世界都产生了影响."我早已被介绍给德.康布尔梅夫人了."我回答道."啊!这样一来,您就是去老熟人的家乡了.""我为将见到她感到格外高兴."我答道,"因为她曾允诺给我一部出自贡布雷以前那位神甫之手的有关这一地区地名的书,我可以借机提醒她许过的诺言.我对那位神甫挺感兴趣,对词源也有兴趣.""您别太信他提出的那些词源,"布里肖回答我说,"那部书在拉斯普利埃就有,我曾玩着浏览了一番,没有值得我感兴趣的东西,里面谬误百出.我这就给您举个例子.'bricq,(布利克)一词在我们周围地区的地名构成中用得很多.那位勇敢的神职人员一时闪出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认为该词源于'briga,(布利加),意为高地,防地.他在克尔特部落中已经考证出这一点,如Latobriges(拉托布利克),Nemeto-briges(纳梅托布利克)等等,甚至在Briand(布利昂),Brion(布利翁)等一类词中也如此.言归正传,就我们有幸与您一起穿过的这个地区而言,Bricquebosc(布利克波斯克)意为高地树林,Bricqucvillc(布利克维尔)意为高地居处,我们在抵达梅恩维尔前一站要停靠的Bricquebec(布利克贝克)意为溪边高地.然而,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因为bricq是古斯堪的纳维亚语的一个古词,意思只是指:桥.同样,就fleur(弗勒尔)一词而言,德.康布尔梅夫人的宠儿煞费苦心,一会说它与斯堪的纳维亚语中的floi,flo两词有关,一会又说它源自爱尔兰语中的ae,aer两词,恰恰相反,该词无疑出自丹麦语的fiord,意为:港口.还有,那位仁慈的教士认为拉斯普利埃附近的Saint—Martin—le—Vetu(圣马丁勒维蒂)意为saint—Martin—le—Vieux(Vetus)(里马丁勒维厄,即老圣马丁).可以肯定,Vieux一词在这一地区的地名组合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Vieux一般源自Vadum,意为浅滩,如那个称作Les Vieus的地方.这正是英国人所说的"ford"(如Oxford,Hereford).但是,在个别情况中,Vieux并非源自Vetus,而是来自Vastatus一词,意思是荒芜,一毛不长的地方.附近就有个地方叫Sottvast,即为Vast de Setold;Brillevast即为Vvst de Berold.我认定神甫考证错了,何况Saint—Martin—le—Vieux以前就叫作Saint—Martin—du Gast,甚至还叫过Saint—Martin—de Terregate.不过,这两个词中的字母'v,和'g,为同一个字母.大家说devaster(毁坏),也说gacher(糟踏).Jacheres(休闲地)与gatine(出自古德语的wastinna,贫瘠的沼泽地)意义同一.因此,Terregate,即指terra vastata.至于Saint—Mars,以前(持非正统观点者得受指责!)叫Saint—Mard,即为Saint—Medardus,有各种叫法,如Saint—Medard,Saint—Mard,Saint—Marc,Cinq—Mars,甚至还叫过Dammas.此外,不应忘记附近有一些地名也都带有Mars一词,明确地证明了源自异教(其神为Mars),该词源在这一地区仍具有生命力,但那位圣人却拒不承认.奉献给神祗的高地尤其多,如朱庇特山(Jeu-mont).你们那位神甫置若罔闻,无论基督教在何处留下痕迹,都引不起他的注意.他甚至到Loctudy游历过,他说那是一个蛮族的地名,可实际上,该地名为Locus Sancti Tudeni,他也未在Sammarcoles一词中看出Sanctus Martialis来.你们的那位神甫,"布里肖见我感兴趣,便继续说道:"他认为以hon,hom,holm结尾的词盖出自holl(hullus)一词,意为山丘,可该词实际上源于古斯堪的纳维亚语的holm,意思是岛,该词您十分熟悉,如在Stockholm(斯德哥尔摩)中,它在这个地区中广为流行,如la Houlme,Engohomme,Tahoume,Robehomme,Nehomme,quettehom等等."这些地名使我回想起了那一天,阿尔贝蒂娜本来想去昂弗勒维尔—拉比古(布里肖告诉我该地名得之于该地先后几位领主中两位的名字),后来又建议我一起去罗布奥姆(Rebohomme)吃晚餐."纳奥姆(Nehomme)离卡尔克蒂伊特和克利图尔普斯不近吧?"我问道."完全对.Nehomme就是le holm,意思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子爵尼谢尔的岛或半岛,他的名字也尚在Neville这一地名中.您刚才跟我说卡尔克蒂伊特(Carquethuit)和克利图尔普斯(Clitourps),对德.康布尔梅夫人的宠儿来说,又是一个机会,谬误迭出.毫无疑问,他极为清楚地看出了carque之义为教堂,亦即德国人的Kirche.您熟悉querqueville吧,更不用提Dunkeraue了.我们最好还是稍停片刻,谈谈Dun这个众所周知的词,对克尔特人来说,该词意为高处.这个词,法国各地都可找到.你们的那位神甫就在Duneville面前迷住了,在厄尔—卢瓦尔省境内,也有Duneville这个地名,他本来还可以在歇尔省找到Chateaudun Dunle—roi;在萨尔省找到Duneau;在阿里埃日省找到Dun;在涅夫勒省找到Dune—les places等等地名.Dun一词使他在考证Douville(多维尔)这个地名时又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我们等会儿就要在多维尔下车,维尔迪兰夫人舒适的马车正在那恭候.Douville,拉丁文中为Douvilla,"他说道,"实际上,Douville就坐落在高山下.你们的神甫无所不知,他总该意识到自己闹了一个差错.他确实在以前的一本教区清册中读到过Douville一词.于是,他便改变看法;依他之见,Domville是圣米歇尔神甫的一个世袭封地,即domino abbati.他为此发现感到欣喜,可是,自克莱苏埃普特教士会议之后,圣米歇尔山的人们过的是一种丑闻百出的生活,只要考虑到这一史实,那他的发现就相当荒诞了,若要目睹到该海岸线的君主国丹麦国王在那一带大搞奥丁神祭礼,而很少祭祀基督的话,那就没有比这更离奇的了.此外,臆想n变成了m,我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其要求的变化幅度远比不上Lyon一词正规演变的幅度大呢,Lyon一词也是源于Dun(Lugdunum).但是,神甫最终还是搞错了.Douville从未叫过donville,而叫Doville,即Eudomis Villa,意为Eudes(欧德)的村寨.Douville从前叫Escalecliff,意思为陡坡之阶.大约在1233年,Escalecliff的领主欧德.勒布代耶赴圣地;出发时,他把教堂交给了布朗施朗德修道院.于是有了礼尚往来:村寨改称为他的名字,几经演变,成了今日的Douvi学;倘若没有这一历史见证,那Douville也有可能源自Ouville一词,亦即泉水的意思.ai(如Aigues—Mortes)的形式源自aqua,通常演变为eu或ou.然而在Douville附近,恰有一些闻名遐迩的泉水,如Caquebut.您想象神甫一定会在那儿发现基督教的痕迹感到无比高兴,尽管在那一地区传教似乎很难,因有不少圣人不得已去那儿布道,先后有圣乌萨尔,圣戈弗鲁瓦,圣巴萨诺尔,圣洛朗.德.布雷夫当,后者最终与博贝克的修道上握手言和.但是,就tuit而言,作者错了,他将之视作toft这一形式,意思为破房子,如在Criquetot,Ectot,Yvetot等地名中,而实际上是thveit,意思指采伐地,开垦地,如在Braquetuit,le Thuit,Regnetuit等词中.同样,如果说他承认Clitourps一词源自诺尔曼语的thoup,意思为村寨,他却坚持认为该地名的前一部分由Clivus派生而来,意为山坡,可它实际上来自Cliff,为悬崖的意思.不过,他闹出了最大的差错,并非因为他无知,而是因为他固执己见.作为一个法国人,不管他有多出色,可有必要否认明摆的事实,把圣洛朗—昂—布雷当作赫赫有名的罗马教士吗?然而,那涉及的是圣劳伦斯.奥图尔,都柏林的大主教.但是,您那位朋友的宗教偏见比爱国热情更为强烈,出了许多显而易见的错误.比如,离我们的主人居住的拉斯普利埃不远的地方,有两个Montmartin,一个叫Montmartin—surmer,另一个叫Montmartin en Graignes.关于Graignes一词,仁慈的神甫未闹出差错,他清楚地看出了Graignes在拉丁文中为Grania,在希腊文中为crné,意思为池塘,沼泽地;类似Gresmays,Grlan,Grenneville,Lengrlnne等例子不胜枚举.可关于Montmartin,您那位所谓的语言学家非认为这是以圣马丁命名的堂区.他以圣人是他们的主保为依据,但没有意识到那位圣人是后来才被奉为主保圣人的;或者毋宁说他因对异教怀着刻骨仇恨,而丧失了判断力;他不想明白,如果涉及的真是圣马丁,那何不象说Mont Saint—Michel(圣米歇尔山)那样取名Mont—Saint Maitin呢?而MontMartin一词以带有浓重的异教痕迹的方式,专指指祭祀Mars神(玛尔斯战神)的神殿,确实,我们迄今尚未掌握这些神殿的遗迹,但是,附近地区那些宽敞的罗马营地的存在无可置疑,证明那些神殿很有可能存在过,尽管考证不出Montmartin这一地名,以彻底消除疑问.您瞧,您到拉斯普利埃将得到的那本小册子,并不是写得最好的."我提出异议,说在贡布雷时,神甫经常教给我们一些颇有趣味的词源."他对自己的地盘很可能会熟悉些,诺曼底之行令他陷入迷惘境地.""也未治好他的病,"我添了一句,"他带着精神衰弱症来,又拖着风湿病去.""啊!那是精神衰弱症造成的.正如我的恩师波克兰可能会说的那样,他是在文献学中患了精神衰弱症.哎,您说,戈达尔,您是否觉得精神衰弱症有可能会对文献学产生不良影响,文献学又可能会对精神衰弱症产生镇静作用,而精神衰弱症的治愈最终会有可能导致风湿病?""完全如此,风湿病和精神衰弱症是神经一关节病的两种替代形式.人有可能因为转移作用,由一种病症转化为另一种疾病.""杰出的教授说起话来,"布里肖说道,"请上帝宽恕我,用的法语也掺杂着拉丁语和希腊语,拥有莫里哀式记忆的浦尔贡先生本人也可能以如此方式说话!允许我说一句,我的叔父,我是想谈我们民族的萨尔塞(萨尔塞(1827......1899),法国著名戏剧批评家.)…"他话未说完,教授惊跳起来,嚷叫道:"哎呀."他终于以发音清晰的语言高声道:"我们已经过了梅恩维尔(哎!哎?),连雷纳维尔也过了."他刚刚发现火车停靠在老圣马斯站,几乎所有旅客都下了车."他们可不该跳站的.也许我们谈论康布尔梅夫妇时没注意.""请听我说,茨基,等一等,我这就告诉您'一件好事情,,"戈达尔故意拿出一副在某些医学圈常见的神态说道,"亲王夫人可能就在列车上,她也许没有见到我们,进了另一个包厢.我们去找找她.但愿这不会引起事端!"说罢,他便领着我们大家寻找谢巴多夫亲王夫人.他终于在一节空荡荡的车厢的一角发现了她,她正在阅读《两个世界评论》.在漫长的人生岁月中,她因害怕遭受非礼对待,渐渐养成了习惯,安于自己的落足之地,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列车上,总是呆在自己的那个角落,等别人先向她道安再伸手还礼.当信徒们进了车厢,她还在继续看杂志.我马上认出了她;这位女子,尽管有可能丧失了自己的地位,但仍不失出身之高贵,无论怎么说,象在维尔迪兰夫人这样的沙龙里,准是颗珍珠,可是,她正是两天前我在同一趟列车上遇到的那位太太,我还以为她有可能是哪家妓院的老板娘呢.她的社会身分曾那么难以捉摸,一旦我得知她的姓名,一切便就水落石出了,就好比猜谜语,大伤了一番脑筋之后,最后得了谜底,模模糊糊的一切因此而变得一清二楚,就人而言,这个谜底就是姓名.坐在一位女子的身边,与之同车旅行,怎么也猜不透她的社会地位,可两天后,突然弄清了她为何许人,此中引起的惊诧,较之在新杂志中看到上期字谜的谜底而带来的惊喜,要有趣得多.大餐馆,娱乐场和"小火车"是揭开这些社会之谜的家族博物馆."亲王夫人,我们在梅恩维尔错过了您!您允许我们在您的车厢就座吗?""当然可以."亲王夫人说道,她听见戈达尔对她说话,只从她那本杂志上抬了抬眼睛,那眼睛如同德.夏吕斯先生的一样,尽管相比较而言,更温柔一些,但明明看清了面前的人,却装着没有发现;戈达尔考虑到我与康布尔梅夫妇同时受到邀请,这对我来说本身就是具有相当份量的举荐,稍过片刻,他便作出决定,把我介绍给亲王夫人,亲王夫人彬彬有礼,弯了弯腰,可看她脸上显出的神色,好象是第一次听说我的姓名."见鬼,"大夫嚷叫道,"我妻子忘了让人给我白背心换钮扣.啊!这些女人,什么都想不到.您永远都别结婚,明白了吧."他对我说道.这是他见别人无话可说时常开的玩笑之一,自以为开得适时,不由得用眼角瞟了亲王夫人和其他信徒一眼,因他身为教授,又是科学院院士,他们都微微一笑,对他情绪愉快,毫无架子表示欣赏.亲王夫人告诉我们,那位年轻的小提琴家又找到了.他昨日因犯偏头痛困卧病榻,今晚一定到场,届时还将携来他父亲的一位好友,是他在东锡埃尔遇到的.亲王夫人是从维尔迪兰夫人处获悉了这些情况,早上,她与维尔迪兰夫人一起进了餐,亲王夫人对我们说,那声音快速,带有俄罗斯音调的小舌颤音r在喉咙眼里发得含糊而又轻微,仿佛不是r,而是l."啊!您早上与她一起进餐!"戈达尔对亲王夫人说道,可眼睛却盯着我看,因为此番话的目的在于向我显示亲王夫人与女护主的关系亲密无间."您,您可是一位忠实的信徒!""对,我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圈子,它令人愉悦,毫无恶意,也不赶时髦,里面的人个个才智横溢.""哎呀!我可能把车票弄丢了,怎么也找不着."戈达尔嚷道,不过并未显露出过分的不安.他心里清楚,有两驾双逢四轮马车在多维尔迎侯我们一行,即使无票,铁路雇员也会给他放行,甚至还会脱帽以表敬意,对自己的宽容作出解释,即他已清楚地认出戈达尔是维尔迪兰家的一位常客."他们不会因此把我抓到警察室去."大夫下结论道."您刚才说,先生,"我问布里肖道,"这一带有闻名遐迩的泉水,您是怎么知道的?""下一站的站名对此就是个证明,此外还有许多别的证据.下一站叫作Fervaches(费尔瓦施).""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意思."亲王夫人咕哝道,那声调象是对我表示客气,"他烦我们,是吗?""可是,亲王夫人,Fervaches的意思是温水,即fervide aquoe......噢,提起那位年轻的小提琴家,"布里肖继续说,"戈达尔,我倒忘了告诉您一条大新闻.您知道原来那位深得维尔迪兰夫人恩宠的钢琴家,我们可怜的朋友德尚布尔不久前已经过世?可怕啊.""他年纪还轻轻的,"戈达尔回答道,"也许肝脏出了问题,出了麻烦,前段时间他的脸色就难看得要命.""可他并不怎么年轻,"布里肖道,"早在埃尔斯蒂尔和斯万去维尔迪尔夫人府上那段时间,德尚布尔就已经闻名京城,令人惊诧的是,他在国外竟未得到成功的洗礼.啊!据圣巴诺姆说,他生前可不是福音书的信徒,这个人.""您搞混淆了,那个时候他不可能去维尔迪兰府上,他当时还是个吃奶的孩子呢.""可是,除非我这只老脑袋瓜的记忆靠不住,我记得德尚布尔常为斯万弹奏凡德伊的奏鸣曲,当时那个圈子与贵族闹翻了,谁也料想不到斯万有朝一日竟会成为我们民族的奥黛特的夫君,成为资产阶级化了的女王之夫.""那不可能,凡德伊的奏鸣曲在维尔迪兰夫人府上演奏时,斯万早就不再踏她的家门."大夫说道,他就象有的人,忙得不亦乐乎,自以为记住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可却丢三拉四,末了倒赞叹那些无所事事的人有一副好记忆."连您的熟人都记错了,您又没有得记忆衰退症."大夫笑微微地说.布里肖承认自己有误.列车停靠了.是拉索尼(La Sogne)站.对该地名,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多么希望弄清所有这些地名的意义所在."我对戈达尔说."您就请教一下布里肖,他兴许知道.""La Sogne,意思就是鹳,学名Siconia".布里肖回答道.我非常渴望就别的一些地名求教于他.谢巴多夫夫人忘了自己向来珍惜自己的"角落",亲切和蔼地主动跟我换了位置,以便我跟布里肖交谈更方便些,我对别的一些词源颇感兴趣,希望讨教布里肖,亲王夫人说得很肯定,坐车旅行,无论正坐,反坐,还是站着,她都无所谓.因她对新成员的内心想法一无所知,所以仍处于戒备状态,不过当她认清了他们的善良用心之后,便想方设法讨大家的欢心.火车最后停在了多维尔—费代纳站,该站距费代纳与多维尔差不多远,鉴于这一特殊原因,便取这两个地名为站名."见鬼,"当我们来到检票口的栅栏前,戈达尔大夫装出一副刚刚才发现的样子,嚷叫道,"我怎么也找不着我的票了,可能弄丢了."可是铁路雇员一摘帽子,说没关系,还毕恭毕敬地微微一笑.亲王夫人(象是维尔迪兰夫人府的一位女官,正在细细吩咐马车夫.由于康布尔梅夫妇的缘故,维尔迪兰去人未能来车站,平常,她也很少来车站)让我和布里肖与她同上一辆车.大夫,萨尼埃特和茨基上了另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