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三)-第三部-盖尔芒特家那边-第二卷-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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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三)-第三部-盖尔芒特家那边-第二卷-第二章


  然而,如果说德.盖尔芒特夫人对我态度的变化使我深感惊讶的话,那么当我发现我对她的态度变化更大时,我就更难以形容我的惊讶了.曾几何时,我不是成天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地想找一个能把我介绍给她的人,而且希望在得到第一个幸福之后,能得到更多的幸福,以满足我那越来越苛求的心吗?我不是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生气勃勃.精神焕发吗?正因为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才决定到东锡埃尔去找罗贝.德.圣卢的.而现在,就是他的一封信(不是关于德.盖尔芒特夫人的,而是关于德.斯代马里亚夫人)搞得我内心纷扰,魂不守舍.
  最后,作为这次晚会的结束语,我想补充一点.晚会上,布洛克同我讲了一件事,但其正确性几天后就被否认了.我对这事一直迷惑不解,为了它,我和布洛克很长时间不说话.这件事本身就是许多奇怪的矛盾中的一个,读者在《索多姆》第一卷中能找到解释.现在我就来谈这件事.那天晚上,在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家里,布洛克不停地向我吹嘘,德.夏吕斯先生在街上遇见他时,对他的态度如何亲切,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就好象认识他似的,并且知道他是谁.开始我不以为然,只是笑笑而已.从前,在巴尔贝克海滩,布洛克不是对同一个夏吕斯发表过异常激烈的言词吗?我心里想,布洛克的父亲"不经认识"就认识了贝戈特,布洛克学着他父亲的样,"不经认识"就认识了男爵,而他所认为的亲切目光,其实是漫不经心的目光.但是布洛克毕竟讲了那么多细节,他那么肯定德.夏吕斯先生有两.三次想走来同他攀谈,因此,当我想起我曾和男爵谈过我这个同学,男爵在探望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后回家的路上确实向我问起过他的许多情况时,我也就相信布洛克没有撒谎,德.夏吕斯先生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我的朋友,等等.因此,过了一段时间,在剧院里.我对德.夏吕斯先生说,我想把布洛克介绍给他,征得他的同意后,我就去找布洛克了.可是,德.夏吕斯先生一见他,就露出了惊讶,但倾刻间就被一股怒火取而代之.他非但不把手伸给布洛克,而且,每当布洛克同他说话,他回答时态度极端傲慢,声音咄咄逼人,让人听了很不舒服.因此,布洛克认为......据他说,在这之前,男爵对他从来是笑脸相迎......我在同男爵短短的交谈中(我知道德.夏吕斯先生很注重礼节,在把他带去见布洛克之前,同他谈了谈我这位同学的情况),没有把他介绍给他,反而在他面前说了他的坏话.布洛克疲惫不堪地离开我们,就好象刚才想爬上一匹时刻准备狂奔的马或想在汹涌澎湃.随时都会把人抛向卵石滩的波涛中游泳而拼出了全部力气似的.后来,他有半年时间没有同我说话.
  还要过几天才能和德.斯代马里亚夫人共进晚餐.对我来说,这些日子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而不是令人愉快的.一般地说,离预定的时间越近,我们会感到越长,因为我们会用更小的单位计量时间,或者说因为我们老想着时间.据说,教皇的任期是以世纪计算的,他也许不想计算时间,因为他的目标是无限大.我的目标只有三天,我用秒计算,我沉醉在遐想中,遐想是温存的开始,但因为这种温存(正是这种温存,而不是其他任何温存)不可能让我渴望的女人来完成,我感到烦躁不安.总之,尽管在通常情况下,一种欲望越是难以得到满足,就越强烈(是难以,而不是不可能,因为不可能会扼杀欲望),然而,对于一种肉体欲望,肯定它在短期内的一个确定时刻能够实现不见得比不能肯定少令人激奋,深信能得到快乐,也和忧虑一样,会使等待变得难以忍受,因为我们会反复想象将要享受的快乐,这会象忧虑那样,把时间切割成无数个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