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传奇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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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传奇母亲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降临时,我们看到通往城镇的大土路。

  以及路上,数量多得诡异的人群。

  “阿霞。”母亲打了个手势,我便随地坐下,揉着酸痛的腿脚,“这个时候路上有这么多人,不大对劲吧?”

  “必须不对劲啊!”我被一夜的奔波消耗了所有属于孩童的胆怯、矜持与守礼,说话变得和喘气一样粗,“阿娘不记得啦?我们上回赶集,出门略早了点,路上便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呢,现在天都没亮,人竟这么多!一个两个,还想伪装上城赶集呢——知不知道几日有集啊?”

  母亲大抵被我小大人的样子逗乐,低头轻笑:“可不,总是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言及此,面色又沉下来。

  虽说能识破伪装,可那路上走的,俨然又尽是些身量高大、满身疙瘩肉、气势汹汹的汉子。

  无论个体实力还是数量都有压倒性优势。

  正面对决无论如何打不过。

  “不如……”我犹豫着,“换条路……”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十里之内,通往城镇的路仅此一条;若要另寻蹊径,少说也要多走三天——我们没有带干粮,现在又是深秋,在野外寻食比登天还难,况且也没有火……

  “那顺着大路,走树林?”我又说。

  母亲摇摇头:“湍河要怎么过呢?”

  湍河是横在村子和城镇之间的河,河面宽敞,水流急促、暗流汹涌,只有大路上的一条桥和桥下不远的一处渡口过得了。

  既然大路上眼线密布,那渡口自不必说。

  “去渡口看看。”沉吟片刻,母亲说,“只有一条船,想必没有这里人多。”

  正清晨。

  东方刚刚翻起鱼肚白。

  微光细密地撒满颠簸的河面。刚入秋,水还来不及退去,层叠起伏的波浪不断推搡着岸边。

  摆渡点几个大个子围着,看不到矮小枯瘦的摆渡人老乔,只有铜烟嘴顶上的火星,透过人群,一明一暗地闪着。

  呛人的烟味卷着人声飘来。

  “这个渡,爷守了整整三十五年,三十五年来,载谁不载谁,爷说了算——你们是哪里来的野汉,敢在渡上和你乔爷撒野?”

  围着他的大汉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威胁,又或者是收买。

  老乔的声音更高了:“如我偏就要载呢?”一面说,一面用力咳嗽起来。

  他平日总佝偻着,连要渡费都不说话,只竖起两个指头意思一下,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嗓门。

  大汉们躁动起来,身边的刀剑互相碰撞,“叮叮当当”地响。

  包围圈中乔爷却不见了。再看时,他已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推着那只姑且算是船的破竹筏,在翻滚的江面上时起时伏。

  “癞皮狗!本事没有,只会吠吠吠!和你乔爷放狠话?等你能抓到爷再说!”

  还真有两三个大汉中了挑衅,按捺不住跃入水中。

  他们甚至连头都没来得及抬一下,就无声无息地没入滚滚的江水中。

  大汉们再不敢向前,只在岸边面面相觑。

  老乔更加得意,推着筏子,从渡口的左边荡到右边,右边荡到左边,始终保持着离岸一人宽的距离.仿佛那狂乱的恶浪并不存在。

  几个大汉在岸边像蚱蜢一样蹦来跳去,只是束手无策。

  “走!”这时,母亲猛地像是醒悟了什么,拉着我向河边跑去。

  “娘?”

  “嘘!”

  我正待问,已被她远远地甩出去——像破麻袋似的在空中转了个圈“砰”地重重砸在竹筏上,四仰八叉。

  “趴住,别动!”有人对我吼了一声。

  我眼冒金星,两耳中尽是“嗡嗡”的轰鸣,竟辨不出是母亲还是乔爷,手足无措中,只得依言直挺挺地趴好。

  岸边便混乱起来。

  我勉强扭动晕乎乎的脑袋向那边望去——母亲正挣脱人群,跳下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