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搞不清楚。”裘说。
“那就照梦里说的那样去做吧。”爹爹说。
所以,那天早晨裘在出工以前,坐下来写了一封求爱信。他不大会写东西,信写不长,一上来就尽量把意思说清楚。他写道:
我亲爱的!
我爱你。因为你和我的小狗一样可爱。
裘·乔利
他把信折起来,信纸已经揉皱而且沾满了墨水迹,但还认得出来,毕竟信的内容,还是跟一封出色的求爱信差不多,所以裘十分满意,带在身上出去工作,并把它放在为公主挑选好的一捆粉红色樟木柴里。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去想那件事了,直到七月一日,他去护林员住处,才听到贝蒂临走时说:“结果就是这样,谢天谢地!人们昨天来参加大会,准备说说他们认为公主究竟想要些什么,公主却只是对他们大笑,说:‘不要猜了,我已经得到我所要的东西了!’不过究竟是什么她还是不愿意说,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既然现在她已像云雀一样高兴了,医生就再也不来了。”
六
又一年在平平安安中过去了。工作很顺利,两条狗长得肥肥的,草屋也很舒适,从不缺吃的东西,尽管爹爹还躺在床上,裘也还躺在地板上。六月一日,他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再一次带着小狗穿过树林去护林员的住处。发现贝蒂早就到了那儿。裘心里想,树上有小鸟鸣唱,草地里的野花上挂着露珠。这种时候谁不愿意到外面来走走呢?可是贝蒂喋喋不休讲她带来的消息时,心情却不像平时那样高兴。
“可不是!”她继续说,“就是这样,和一年前的情况完全一样,一切都在重演。她和那时一样毫无办法,在这世界上她只要一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尽管她父亲问她要什么,她母亲问她要什么,她的保姆问她要什么,我问她要什么!她都不说。医生天天来给她服这个药那个药,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他说要是她不马上得到她所要的东西,她会怀着渴望而死去的。所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又要召开另一次大会,让人们来分析公主要些什么,既然她自己不愿说,分析出来的人就会得到他要的任何东西——上天保佑,护林员,已经敲八点钟了,你还留我在这里唠唠叨叨,给公主吃巧克力的时间已经到了!”
护林员热烈地吻了她一下,她给了护林员一记耳光,就跑开了,护林员只是摇了摇头说:“一个多么出色的的少女!” 裘接受了任务,心事重重走开了。要是公主想要第二封求爱信,他再也写不出别的什么好了,而第一封信显然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他在烦恼中,又一次忘了他的小狮子狗不在自已的跟前。那一天很晚小狗才出现。它又是叫又是跳又是摇尾巴,裘说什么也得扔下斧头,跟它打闹一阵,才肯罢休。可是那天晚上给它的食物它连动也没有动一下,这种事过去只发生过一次,那是十二个月以前,因此引起了裘的深思。过去的一切又清清楚楚莺演在他眼前,他在壁炉前的垫子上躺下时,很快就昏昏入睡,做起梦来,他听见母狗和小狗像一年前一样在对话。
“喂,小狗,你哪里不舒服?连骨头也不啃,你莫不是得了犬瘟热!”
“没有,妈妈,我吃饱了国王的肉。”
“你在哪里吃的?”
“在国王的厨房里。”
“那你到国王的厨房里去干什么?”
“去拜访一位朋友。”
“什么朋友?”
“一只猫。”
“你还是把自己去淹死的好!”
“为什么,妈妈?那可是你的养女呀。”
“啊,是那只猫,它长得怎么样?”
“和蜂蜜一样黄澄澄的。”
“不用说,它还吐吧?”
“是的,她吐露秘密。”
“还是公主在想些什么吗?”
“正是,公主把不肯告诉别人的事情告诉了它。”
“那地现在想要什么呢?”
“她在想现在该是她收到一枚戒指的时候了。”
“啊!”母狗说。她的耳朵盖住了她的眼睛,她睡着了。裘的梦也做完了。
一到早晨梦又在他脑子里复活了,就像刚才发生一样清清楚楚。难道真的做过这样的梦?他说不大准。爹爹在病床上问:“有什么为难的事?”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有趣的梦,不知道该不该照梦里说的去做。”
“你那样去做,会怎么样?”
“可以救一位少女的命。”
“不那样去做呢?”
“她就可能死去。”
“那就照那样去做吧。”爹爹说。
于是,裘把公主的柴捆捆好,便把母亲的铜戒指套在一枝野玫瑰花梗上,小心翼翼缚在树枝中间。然后他就尽量克制自己不再去想它,直到一个月以后他才听到贝蒂正在愁眉苦脸地说:“她既不吃饭,也不睡觉!她的脸色像新的枕头套一样苍白!她有时在房同的角落里哭,有时又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我们给她东西,她总是说:‘不要,谢谢’可是她把金黄色的猫抱在怀里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医生急得揪自己的头发,国王急得无心处理朝政,王后急得心神不定。保姆则不停地说‘上帝保佑!’就连我也无法让她说出她想要的东西。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她不能很快得到所要的东西,他们就得为她挖掘坟墓了。国王下令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举行另一次大会,谁要是能给她所要的东西,谁就可以想要什么得到什么,不管这东西有多宝贵!八点钟了,八点钟了,已经敲八点了,我得回去工作了,不能再闲聊了,护林员,快!”
她刚想跑开,护林员把她拉回来吻了一下,为此她揪了揪护林员的头发,跑开了,他点了点头说:“多好的少女呀!”他给裘布置了任务。但是裘一想到公主要进坟墓,心里十分悲伤,所以直到动手工作,才发现小狗不在身旁。过了一会,小狗夹着尾巴偷偷走了来,不管裘怎么逗它,它总提不起精神,跟裘一样,这一天真是令人扫兴。那天晚上他们俩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谁也没有吃晚饭。裘在壁炉边上躺下去,洞察一切的爹爹说:“不想吃饭了?”
“不太想吃。”裘回答说,接着就不安地睡着了,睡梦中他听到大狮子狗向它孩子重复了同一个问题。
“不想吃饭了,小狗?出了什么事?有只尺蠖钻进你的耳朵里去了?”
“有点像那样,妈妈。”
“不用说你又在王宫里吃多了。”
“一根骨头也没有啃,一片肉也没有吃,我到那里去只是为了看一位朋友。”
“啊,你在那里有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