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桐声?中原大侠?”汤仲寅高傲的气焰好像被这个名字一下子掩了下去。
乌明忆起羊锐的死状,心底莫名一颤。
齐朗道:“我见过飞羊尸身,他本为追杀小乌而来,却并非小乌所杀。以飞羊的武技,除了杨桐声,大概还没有几人能够在他连羊角仪都没有拔出来之前就杀了他!”汤仲寅顿时意识到事态的严峻。齐朗果断地道:“一旦杨桐声和洪夜来会齐,你我就不会有太多机会,因此我们需要速战速决。过一会儿,只等我一声咳嗽,汤兄负责对付谭昌,小乌只要制住胡姓老者。飞羊虽非你所杀,但和银狐、红熊一样,都是因你而死;只要你立了这一功,我和汤兄就在王爷面前自有说辞。”汤仲寅听到银狐、红熊已死,不禁又多看了乌明几眼。刚才若非乌明心浮气躁,他即使能胜,恐怕也在百招开外。
乌明对他们的任务知晓了个大概,完颜纵横这次要他们对付的是锦衣老者,也总算明白了汤仲寅为什么要揭穿他的来历。如果他在谭昌面前咬定乌明就是血鼎斋的白鸦,双方就势必会大打出手,从而制造混乱,便于下手;只是没料到谭昌冷静,又值喻君宜对他们有赠药之情,功亏一篑。
杨桐声的存在仅仅是他们的推断,乌明知道,齐朗这样安排,完全是为了他,找一个借口在完颜纵横面前替他开脱。他心中惶恐,问道:“那胡姓老者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叫我劫持他,而不是杀了他?”
雪落归途(7)
齐朗凝重地道:“这是王爷命令!如果只是杀胡姓老者,汤兄早就能够得手了。小乌无须知道他是什么人,只要能助我们擒下胡姓老者,你就可以带你的女人远离此地。”
汤仲寅思索着道:“齐兄千算万算,好像还是漏算了一人。”齐朗惊疑道:“齐某漏算了哪一个?”汤仲寅冷冷地盯着乌明:“就是你这个兄弟的小情人。她出身庐山喻家,跟那郑凤极是投缘。一旦动手,她一定会站在过河盟那一边。那时候,你这兄弟不知会做出什么蠢事。”
齐朗将目光倾注在乌明身上:“小乌,你能保证她不出手吗?”
乌明怔住,他知道喻君宜是什么样的人,为了家国,她可以孤身到燕京随东柳社行刺金国大臣,也就可以帮着郑风等人破坏齐朗的行动。以喻君宜的能力,固然对齐朗他们构不成太大威胁,却足以教他左右为难。“我不能保证。”他看到齐朗目光寒芒骤盛,忙道,“不过,回去之后,我就封住她的昏睡穴。此事一了,我就带她远走高飞。”
五梦未醒
暴雪没完没了,宛如天公震怒时抖落的死皮。偶尔的数声马嘶,使废院愈显静谧。
乌明和汤仲寅相继返回,见院内多了一人。那人裹着鲜红斗篷,几乎遮掩整个头脸。红斗篷倚立在厅外朽败的柱旁,屹然不动地望着空中飞雪,好像专程到此观赏夜雪一样。
这红斗篷是杨桐声还是洪夜来?或者是二十八宿中行踪诡秘的朱晚?乌明忐忑地步入破屋。火堆欲熄,他赶紧添了几根枯枝,火光渐盛,照映着酣睡中喻君宜的面孔。乌明凝视着她弯弯的黛眉、长长的睫毛、玲珑的嘴鼻,又不自禁地忆起琴儿。
沉思间,乌明耳边响起一阵马嘶,明白齐朗到了,他遂出指如风,掠过喻君宜云鬓,戳在她耳后昏睡穴上,喃喃自语:“君宜,我向你立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替血鼎斋效力。此后海阔天空,再不会有人来惊扰我们了。”
院子里有人咳嗽,鸟明辨清是齐朗发出的暗号,同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遂出了屋子,看到了齐朗,也看到了六个银衣人,心底惊呼:“甲子!”
血鼎斋由完颜纵横一手创建,斋中除了四大星君、二十八宿,还有一甲子,甲子中的六十名刺客以甲子、乙丑等天干地支作为代号,武技或许跟二十八宿尚有差距,但都是血鼎斋一样严格——甚至是残酷训练出来的刺杀高手。想不到为了锦衣老者,齐朗居然一下子就带来了六人,恰如汤仲寅所言,这等阵仗,即使没有乌明援手,对付谭昌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想到这里,乌明朝驻足在池塘边的齐朗再次投去感激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