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少女名唤喻君宜,技出庐山。她从小就受忠君爱国观念的熏陶,痛恨金寇,仗着一腔热血,跟随一个叫“东柳社”的抗金组织在燕京一带活动。半个月前,东柳社行刺完颜纵横失手,全军覆没。喻君宜被乌明生擒,却阴差阳错地唤起了他身为宋人的记忆,竟叛出血鼎斋,携她一道南逃,冲破了血鼎斋的几番狙击。
杀飞羊的人极可能就是杨桐声,也只有像他这种级别的高手,才能使羊锐连拔羊角仪的工夫都没有就一击毙命。如果乌明遇上杨桐声,那么杨桐声也势必会拿他的血来祭刘宁的在天之灵。乌明暗暗一叹,默然前行。
如此前行三四里,喻君宜咦了一声。乌明放眼望去,见数十丈外的皑皑白雪上有一团醒目的殷红之色。
这是一头用积雪堆砌起来的大熊,虽然形态并不逼真,但通体鲜红得让人触目惊心,四周环境也因为雪野上的这头血色雪熊显得格外妖异。喻君宜尽管身裹狐裘,还是忍不住哆嗦:“这次……又是谁?”
乌明眉间一紧:“是红熊!他每次出手前都习惯给他的行刺对象留下各种警兆,使他所要刺杀的人在心理上先产生恐惧和折磨。”喻君宜失声道:“雄惊鹤?”乌明抬目望着她的面容:“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够伤害君宜。”
“红熊”雄惊鹤的武技在二十八宿中绝对在前五名之内,纵是首席刺客“雪狼”也不遑多让。乌明庆幸羊锐未及出手就被人击杀,否则,他们想逃离这茫茫雪原恐怕难如登天。
“蓬”的一声,雪熊爆裂,毫无预兆地从里面冲激出一条赤红色的身影,飞溅的碎雪,犹如红色的弹珠,四处乱迸,显得惊怖而凄丽。同样是血鼎斋刺客,乌明也未曾料到雄惊鹤会藏匿于雪熊之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碎雪落尽,雄惊鹤的一只大手已扣住喻君宜的颈上要穴,冷笑道:“白鸦,即使你有一口气在,也未必能够护得住这只小雌鸟。”乌明见状焉敢出手:“红熊,你欲如何?”雄惊鹤傲慢地道:“离开血鼎斋时,雄某曾答应过雪狼,可以饶你这叛贼一次不死。”
雪落归途(2)
乌明胸中一暖,“雪狼”——在血鼎斋二十八宿中,齐朗恐怕是他唯一能够视为朋友的刺客。为了给乌明谋求一线生机,齐朗居然会屈尊央求雄惊鹤。
雄惊鹤的浯调倏忽一转:“可惜,雄某决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因为你不该杀了飞羊!雪狼或许是你的朋友,而飞羊也是我最好的助手。”
乌明一呆:“我杀了飞羊?”雄惊鹤冷笑道:“除了你,百里之内还有谁能杀飞羊?只怪他求功心切,竞瞒着我独自……”乌明蓦地发出一串长笑:“可笑,堂堂红熊,居然看不出他死于何种兵刃?”雄惊鹤怒道:“管他被什么兵刃所害,反正飞羊这笔账我都会记在你这叛贼身上。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自断一臂,随我回血鼎斋向王爷请罪;要么跟我死战。当然,这只小雌鸟一定会比你先行一步。”乌明凝望着喻君宜的双眸,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飞羊?”雄惊鹤冷哼道:“是谁?”乌明幽然一叹:“袭杀飞羊的人,十有八九是中原大侠杨桐声!”
雄惊鹤立时怔住,杨桐声屡入金境行刺军政要员,尤其是去年刺杀河间侯之后,他对金人的震慑力绝不亚于在前线作战的岳家军。虽然雄惊鹤本身也是顶尖高手,但听到“杨桐声”三字,神魂也不自禁地摇曳了一下。然后,他就感觉到腰际有种奇异的灼烫,右手五指已使不上全力,只在喻君宜的脖子上留下数道红印,萎然倒在雪地,右肋插了一柄短小的银刀,双眼圆睁,不敢相信地瞪着喻君宜。“杨桐声”的名字确实使雄惊鹤在刹那间心魂震颤,可他想不到喻君宜竟能瞅中这一间隙发出了如此致命的一击。
乌明瞧着雄惊鹤不甘的眼神,淡淡地道:“红熊,你不该忘了君宜是庐山喻家的人,这世上还没有谁敢挟持庐山喻家人的。”雄惊鹤绝望地盯着喻君宜的艳容,蹬了几下双脚,就寂然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