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7)
约摸过了个把更次,就听隐隐有鸡鸣声传来,想来天已近晓。接着就听“哗啦啦”搅弄铁索、“吱呀呀”开关牢门的声音,有人吵嚷着喊:“送牢饭了,送牢饭了!平安豆腐断头鸡,今儿个是谁没看黄历?砍头也不挑个好日子。好不容易等着财神寿诞,却碰上这等断头溅血的事,没来由地断了咱们的财运!当真晦气得紧!”四个狱卒鱼贯来到三大金刚的牢门前,其中三个将手中托盘里的烤鸡烧酒放到地上,从牢笼缝里向里塞。最后一个却举着灯笼向里照了照,没好气地道:“人死为大。今儿个财神爷发利市,给你们加一顿荤菜。黄泉路上无客栈,吃饱这一顿,下一顿就不知要挨到猴年马月了。”
三大金刚拖着步子挨到近前,来接牢饭。“铁臂金刚”曹猛突然出手,双手从牢笼间隙里伸出,扣住那狱卒的脑袋,用力向里一拉。那狱卒如何经得住他的神力?头在牢笼上撞得头破血流,顿时晕死过去。“长眉金刚”宋南双眉一抖,便如两根细索飘摇而出,紧紧勒住两名狱卒的脖颈,身子用力向后一挺,那两个狱卒便身不由己地被扯到近前,面孔扭曲着挤在笼柱之间,喘息粗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常乐金刚”乔山民要收拾的是那手举灯笼、腰间挂着钥匙的老年狱卒。怎料此人年老成精,见机不妙,早已抽身退开,灯笼向地下一扔,抽出腰刀,喝道:“怎么着?要造反吗?”举刀欲砍,可那刀却似铸在半空里,挥不动分毫。老年狱卒扭头一看,却见陈玄衣正站在身后,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刀背,竟似生了根一般,牢不可撼。乔山民喜出望外,拿手指着狱卒腰间叮当作响的一串钥匙叫道:“陈三侠,陈三侠,钥匙,钥匙……”陈玄衣却不为所动,手指向下一压,用刀柄撞在狱卒太阳穴上,将其撞晕过去。随即伸手在牢门锁上轻轻一拂,“哗啦”一声,门锁坠地。陈玄衣闪身而出,去开关押三大金刚的牢门锁。
牢房内陡然一暗,却是一条黑漆漆的身影飞掠而出,双手鹰爪扣向陈玄衣后颈要穴,只听那五爪破空之声,就知道是孤鹰到了。随后紧逼而至的,自然是沈连珠与枯龙了。陈玄衣深知一己之力,断然应付不了他们三人合击,时机稍纵即逝,当下凝气于背,拼着硬受了孤鹰一击,张口吐出一口淤血,却借这一瞬之机,将锁打开了。
“铁臂金刚”曹猛闪身而出,接着孤鹰的鹰爪功,与其肆意对搏。孤鹰的鹰爪功以小巧腾挪见长,恰好曹猛的一双铁臂也是近身肉搏的功夫,两人就在这窄小的过道里缠斗起来,以巧搏小,以准斗狠,竟打得酣畅淋漓。“长眉金刚”宋南对上的却是沈连珠的连珠快箭。连珠快箭首重偷袭,在这狭小的牢房里最宜施展,亏得宋南抖动两条长眉,不等羽箭迫近身前三尺,便将其四处挑飞,这才确保自身有惊无险,但要反击,却是空有其心,惜无其力了。“常乐金刚”乔山民肥硕的身子刚从牢门里挤出来,就觉便便大腹上莫名一痛,却是被枯龙那锋锐如刀的指甲割伤了。乔山民只皱了皱眉,笑意却不减,与枯龙战在一处。别看他身形肥硕,动作却极是迅捷,闪转腾挪,竞丝毫不逊于枯瘦如柴的枯龙。
陈玄衣喘息稍定,就见罗尽欢双手执钹站在过道正中,他人虽矮小,但昂首挺胸,自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在他身后的厅堂里,站着一个愁眉苦脸的黄衣汉子,正是“地网”汪四海。他双臂依旧是姿势古怪地扭扯着,臂上指间缠满了细丝,那四面缚满刀刃的蚕丝网却已铺张开来,挂在当厅。过道内过于狭窄,他的“地网”无法施展,这才只有“天罗”出面,来收拾陈玄衣,他则封住出口,张网以待。
陈玄衣在罗尽欢手下吃过苦头,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谨小慎微地前挪两步,却陡然一闪身,切近曹猛与孤鹰身边,举掌向孤鹰后心拍去。他如此做法是想出其不意地偷袭孤鹰,将其铲除,然后以一己之力阻住罗尽欢一时片刻,身后却是以三敌二之局,胜算自然要大出几分来。怎料孤鹰小巧腾挪的功夫着实了得,百忙中将身子轻轻一侧,虽也被他掌风掠中,却不足以致伤。而此刻罗尽欢的飞钹已然出手,向他胸前切来,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接招,再无闲暇去偷袭孤鹰了。八个人分成四对互相搏杀,霎时间天牢里俱是羽箭飞钹之影,掌风呼啸之声。这其中,犹以陈玄衣重伤在身,面临的又是武功最高的罗尽欢,情势也最是危急。亏得他轻功绝妙,远非众人所能及,千钧一发之际,都是凭着高妙的身法才勉强化险为夷。但数十招一过,他身上的伤口尽数进裂,衣服被鲜血浸透。已是强弩之末,难以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