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天牢一角飞出一道人影,来势甚疾,转眼已飞至陈玄衣头顶,兜手一掌便毫不留情地拍击下来。陈玄衣应付罗尽欢已然捉襟见肘,又哪有余力接他这一招?勉力避过头顶百会穴要害,用肩头硬挨了一掌。这一掌力道极重,陈玄衣肩上两道伤口顿时有鲜血溅出,随即委顿在地,无再战之力了。
那条人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飞临曹猛、孤鹰身边,依旧是毫无花哨地一掌击下。曹猛虽号称铁臂,但在这一掌下竟无丝毫抵抗的余地,顿时也如陈玄衣一般,倒地不起。孤鹰双手鹰爪扣住曹猛后心要穴,毕恭毕敬地道:“多谢陆门主相助……”一句话尚未说完,那人又已飞临乔山民身边,一掌正中后心,将其拍倒在地。此刻,陈玄衣方才缓过一口气,抬头看时,那偷袭他之人竟是他平素里最最敬畏的掌门师兄——陆锦衣,忍不住惊骇出声:“大师兄?”
陆锦衣随手捞过宋南的一对长眉,这次却并未挥掌,而是左掌平举,右手慢扯,一寸一寸地将宋南扯到近前,嘴中犹有闲暇地道:“正是为兄。”
沈连珠见宋南已落入陆锦衣掌控之中,自然不敢跟他抢功,只得扣了羽箭,松了弓弦,远远地站着,静观其变。
陆锦衣将宋南拉到近前,左掌在其胸口上虽只是轻轻一触,宋南却如遭雷击,整个人陡然一颤,飘摇而起。可他那对长眉乃防身利器,经过药水浸泡,极是坚韧,如此撕扯,仍未扯断,整个身子便重重地摔趴在陆锦衣脚下,连连吐血不止。
陈玄衣咬牙切齿地道:“大师兄!你如此做法,对得起夜行门的列祖列宗吗?”陆锦衣哈哈一笑:“夜行门创派已近百年,却一直畏首畏尾地不敢让世人知晓,又何曾有过如今的风光?列祖列宗若泉下有知,必定也要弹冠相庆的。”说着,一双冷刀一样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拂过,“你们进府之时,都把自己的本事夸得上了天,怎么今日连区区一个夜行门弟子、三个残头断脚的破烂金刚都收拾不了?太师府整日里好酒好肉好女人地供养着的,都是你们这帮酒囊饭袋不成?”陆锦衣在太师府地位尊崇,方才又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陈玄衣、三大金刚干脆利索地收拾停当,这份声势足以震慑当堂。众人心中虽恼怒愤恨他出口不逊,却也不敢有丝毫表露,只得低了头唯唯诺诺地敬听。
偷天(8)
陆锦衣又向那一班狱卒一瞪眼,怒喝道:“这些人都是太师再三叮嘱要严加看管的要犯,竟然差点儿让他们逃脱,足见所谓的天牢重地,也不过如此。与其将他们押在此处等着被人救走,还不如带回太师府仔细审问的好。”说着向牢门口悄然而立的一个黑衣蒙面人一招手,“来人!都带走。”那黑衣蒙面人点头应诺,走到陈玄衣近前,将他拉扯起来,押着便向外走。
经过“天罗地网”师兄弟二人身边时,罗尽欢却有一丝犹豫,并未让路。陆锦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不给我让开?”罗尽欢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却也不肯让开:“陆门主,家师吩咐晚辈,务必在此地看住这四人,处斩之前,不许有任何差错。陆门主若将他们强行带走,晚辈在家师面前,可就没法交代了,还望陆门主多多包涵,”汪四海向来以师兄马首是瞻,双手一挽,那蚕丝网便收紧几分。遥遥将众人围住。陆锦衣冷哼一声:“你没法向盖老鬼交代?那就替盖老鬼想想措辞,看如何向太师交代吧。”罗尽欢一愣:“带他们回府,是太师的意思?”陆锦衣傲然道:“那是自然。”罗尽欢略作迟疑,终于肥着胆子道:“不敢动问陆门主,可有太师手札?”
陆锦衣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笺,轻轻一抖手腕,那信笺便慢悠悠地向罗尽欢飞去。要知道将内力注入纸张,令其急速飞转不难,纵然令其锋利如刀也不难,但这徐飞缓进,却势必要将内功练至化境,达到刚柔并济、疾缓相兼的境界不可。单是这一手功夫,就足以令众人心惊胆寒了。
罗尽欢毕恭毕敬地接过信笺,打开一看,果然是太师亲笔手书的蔡体手札,下边签盖的也正是蔡太师的相印。罗尽欢连忙双手高举过顶,连拜了几拜,恭敬奉还,不无谄媚地道:“既然是太师钧命,晚辈自然遵从 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陆门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记在心上。”说着一挥手,与汪四海让在一边。陆锦衣冷冷一笑,顺手接过信笺,冲那黑衣蒙面人一使眼色。那人会意了,搀扶着陈玄衣急匆匆地向外行去。然而,牢门处却站着一位面如冠玉、长髯飘逸的中年男子,挡住了去路。黑衣蒙面人不由得一愣,连忙垂下头,想从他身旁挤过。那中年男子捻须而笑:“盖某久闻夜行门庄女侠美艳之名,只是缘吝一面,一直视为此生憾事。谁承想,今日得见庄女侠,竟是在天牢这样一个所在,却不知前世结的是哪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