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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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天

  陈玄衣双手托着包裹送到陆锦衣面前,懦懦地道:“大哥,这是四妹今年……”陆锦衣接过去,一边观赏一边笑道:“哦?翡翠玉狮子,瀚海夜明珠,四妹的眼光果然大有长进,跟你三哥相差无几了。老三,你的又在哪里?”陈玄衣愣了一下:“我的?我的,也在里边。”庄蝶衣突然道:“不用你可怜我!”向前跨出一步,毫不畏怯地与陆锦衣对视着:“不错!我把偷来的钱财都散给穷苦百姓了,这也有错吗?难不成,你要像对待二哥那样,把我也逐出师门?”当年夜行门的二弟子葛布衣与陆锦衣极为不合,每年都将所得财物拿去救济灾民,不肯上交,被陆锦衣一怒之下逐出师门。此事门中弟子人人尽知,却都碍于陆锦衣的颜面缄口不言。陈玄衣一听庄蝶衣提起此事,忙从后边扯她的衣襟:“你瞎说什么?”庄蝶衣却露出一丝决然之色:“我怎么瞎说了?难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师父在世时,常教导咱们,为盗者心中须怀‘侠义’二字,干金过手,不染一文。咱们夜行门弟子虽多,只有二哥能真正做到这一点,这才被江湖中人称为‘侠盗’。可越是如此,大哥越是要将二哥逐出师门!这安的是什么心?二哥承蒙文成草堂习太白习大侠收录门下,成为‘七伤九鬼’中的‘偷天鬼’,做的都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善事义举,你却又加入太师府,处处与二哥作对,这又安的什么心?”陆锦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声音像一把锉子在铁砧上来回磨砺:“你说够了没有?咱们夜行门世代相传的都是偷窃之术,向来为世人所不齿。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加入太师府,一展所长,正是为了光耀门楣,澄清世人对夜行门的误解。”庄蝶衣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光耀门楣?我看你纯是为了一己之私!”陆锦衣双目寒光闪烁,逼视着庄蝶衣。

  偷天(2)

  陈玄衣抢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挥手便向庄蝶衣脸上扇去。庄蝶衣万料不到她倾慕已久的陈玄衣竟然向她动手,以她的功夫,若要躲避原也容易,却又硬着性子不躲,双眼满怀怨愤地瞅着陈玄衣。陈玄衣手掌离她脸颊寸许处猛然收住,不知所措地道:“四妹!你!还不快向大哥认错!”庄蝶衣脸上一片冷傲:“我没有错,认什么错?”陈玄衣愣了一下,旋即又道:“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这,这还不叫错?”庄蝶衣哈哈一笑,对陆锦衣说:“师父过世之前,曾亲口说过,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二哥。只可惜二哥为人淡泊名利,不事权贵,这才将掌门之位让给了你!怎料你担任掌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二哥逐出师门!你这个掌门来路不正,我又何必以你为尊以你为上?”说着绕过陆锦衣,拉开庙门就要走。

  突然间,一个圆乎乎的物什飞撞而来,直击她胸口。庄蝶衣一心防备陆锦衣突然出手,怎料这危机竟自门外飞来,亏得她应变极快,双手一合,将那物什抓在手中,同时飞撤两步,退人庙中。借着灯烛一看,庄蝶衣“啊呀”一声惊叫,忙松手扔出。那物什在地上滚了几圈,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陆锦衣仔细一看,沉声道:“‘怒目金刚’杨震。”陈玄衣忙掩身护在庄蝶衣身前,动容道:“杨震?梅山四大金刚中的老幺?”庄蝶衣轻启眼睑,瞧了瞧那颗人头,但见他双目圆睁,正瞪着自己,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紧抓住陈玄衣的衣襟,不敢松手,猛觉自己手心黏糊糊地沾了不少血迹,忙向陈玄衣衣襟上一阵蹭抹。陈玄衣又道:“大哥,据说日前梅山金刚寨被禁军攻破,四大金刚中只有老幺杨震幸免于难。怎料今日身首异处,仍是难逃此劫。”陆锦衣却未置可否,向着庙外朗声道:“宋老弟,你不在太师府职守,跑到这岳台小镇上来做什么?莫不是眼红老哥哥我钱财来得容易,要分一杯羹?你我都是替太师做事的,理应彼此照应。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宋老弟喜欢,老哥哥便尽数奉上,又算得什么?”说着将手中包裹扔出门去。

  那包裹并未捆扎,出手之际就散,势必会撒得满地都是,怎料没入门外黑暗之中,竞没有一点声响。彼此静了片刻,却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从暗中踱进门来,左手提着一把车轮板斧,右手拎着包裹四角,那些珠宝竞尽数裹在其中,没有散失。夜行门弟子以偷盗为技,手法皆有独到之处,庄蝶衣自忖要拎住包裹兜住珠宝不难,却难免互相碰撞,弄出声响,要像此人这般弄得悄无声息,怕是力有未逮,忍不住轻“咦”了一声。陈玄衣一见此人,失声叫道:…鬼斧’宋天烈!”庄蝶衣面色一变,她曾听陈玄衣说过,“鬼斧神工”是太师府网罗的武林高手,其中“鬼斧”宋天烈以三十六式“惊魂斧”享誉江湖,不知有多少与太师作对的武林人士在他斧下殒命。“神工”盖天奇精通机关消息之术,太师府的所有机关都由他亲手设计布防。数年前,陈玄衣曾夜入太师府,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惊动了守卫,随后却被宋天烈堵在城楼上。两人交手只三招,陈玄衣便重伤在宋天烈斧下,若非陆锦衣及时出现,只怕是难逃一死。也正是那一战,宋天烈与陆锦衣相识,并将其引荐进太师府。陈玄衣拼着一口气逃回,虽捡回了一条命,却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庄蝶衣一念及此,愤恨反而盖过了畏怯,厉声道:“当年,就是你重伤了我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