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领地》 斯蒂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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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领地》 斯蒂芬·金

  但我还有更多关于那个可怕的克洛蕾丝夫人的事要说,因为我今天又第二次和她碰面了。做为我迄今遇到的来自传教士角的头脑最冷静的人,我今天下午去找她了,那是在发生了一次不愉快的会面之后,我接下来就会说到。

  木材应该是今天上午送货,但中午都过了,还是没有木材送过来,我决定今天的例行散步要走到镇上去。我的目的是拜会汤普森,就是那个和卡尔谈木材生意的人。

  今天的天气本来很好,充满了灿烂的秋日所具有的清新的活力,当我走到汤普森家地块时(卡尔留在家里翻腾斯蒂芬的图书室,他详细地给我指了路),我感觉我的心情是最近几天来最好的,我都准备要原谅汤普森在木材问题上的拖拉了。

  这片地方乱糟糟地长满了杂草,破旧的房子都该粉刷了;在牲口棚左边有一头大母猪,是给11月的屠宰准备的,猪咕噜着在泥泞的猪栏里打滚,在住宅和外屋之间的一个脏乱的院子里,一个穿着破旧的方格棉布裙的妇女正在从她的围裙里取食喂鸡。当我喊她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她脸上傻乎乎的无知的表情突然变了,变成了一种充满极度恐惧的表情,那过程真是太精彩了。我只是以为她把我当成斯蒂芬了,因为她抬起手,做出了一个代表恶毒的眼睛的手势,同时尖叫起来。鸡食撒了一地,鸡都咯咯叫着,拍打着翅膀跑开了。

  还没等我开口,一个庞大笨重的身影便出现了,一个只穿着旧内衣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屋里出来了,一手拿着一枝猎枪,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细口瓶。从他发红的眼睛和走路不稳的样子,我判断他就是伐木工汤普森本人。

  “布恩尼家的人!”他吼叫着。“上帝诅咒你的眼睛!”他扔掉瓶子,也做出那个手势。

  “我来,”我用我在当时的情况下所能有的镇静语气说道,“是因为木材还没送到。按照你和我的人约定好的——”

  “上帝也诅咒你的人!”我第一次注意到,在他虚张声势的恐吓和气势汹汹的咆哮背后,他已经是怕得要死了。我开始认真地思索,他是否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真的向我开枪。

  我变得谨慎了:“做为一种礼貌的姿态,你可以——”

  “上帝诅咒你的礼貌!”

  “很好,那么,”我尽可能保持着威严,说道,“我祝你有美好的一天,直到你能控制住你自己。”说完,我便转身走开了。

  “别再回来啦!”他在我身后叫着。“和你的魔鬼呆在一起吧!该死!该死!该死!”他向我掷了一块石头,打中了我的肩膀。我不会遂了他的意躲避的。

  所以,我去找了克洛蕾丝夫人,决心起码要解开汤普森敌视我这个谜。她是一个寡妇(别想你讨厌的媒事了,伯恩斯;她肯定得比我大15岁以上,而且我也不会再有40岁了),独自住在紧邻海边的一个迷人的小屋里。我看见她正在晾她洗完的东西,而且她好像真的很高兴见到我。我发现,这使我大大地放宽了心。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被人贬为被社会排斥的人,真是认我说不出来地恼怒。

  “布恩尼先生,”她说着,行了一个半屈膝礼。“如果你是来问洗衣服的事,我9月份什么都没洗。我的风湿犯了,连我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了。”

  “我希望我是来问洗衣服的事的。我是来求助的,克洛蕾丝夫人。我必须要知道你所能够告诉我的与查普维特和耶路撒冷领地有关的一切,还有镇上那些人为什么要用那种恐惧和怀疑的态度对待我!”

  “耶路撒冷领地!这么说你知道了。”

  “对,”我答道,“而且一周前我还和我的同伴到过那儿。”

  “天啊!”她的脸白得像纸,还摇摇晃晃的。我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她的眼睛充满恐惧地溜溜乱转,一时间,我确信她就要昏倒了。

  “克洛蕾丝夫人,对不起,如果我说了什么——”

  “到里面去吧,”她说。“你应该知道了。上帝,那可怕的日子又回来了!”

  她在阳光明媚的厨房里煮浓茶的时候一直都没说什么。把茶端上来后,她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的大海。她的眼睛和我的眼睛都不可避免地被吸引到了查普维特角的那个突出的斜坡上,我们的房子就在那儿俯瞰着大海。那个大飘窗在西移的太阳照耀下像一颗钻石一样闪着光。那景色很美,但很奇怪地令人感到不安。她突然转向我,断然宣告:

  “布恩尼先生,你必须马上离开查普维特!”

  我大吃一惊。

  “自从你住进那个房子,空气中就有了一股邪气。上周——因为你走进了那个该诅咒的地方——就出现了不祥的征兆。月亮表面罩上了一层膜;好多栖息在墓地里的三声夜鹰;一次不正常的生产。你必须离开!”

  当我可以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尽可能地温和地说:“克洛蕾丝夫人,这些都是幻想出来的事。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巴巴拉·布朗生下了一个没有眼睛的孩子也是幻想吗?克利夫顿·布罗奇特在查普维特旁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条5英尺宽的、平整、压实的小路,而且那里的树全都枯了,变成了白色,那也是幻想吗?而且,做为一个曾经去过耶路撒冷领地的人,你能肯定地说那里没有活着的东西吗?”

  我无法回答;在那个可怕的教堂里看到的情形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紧紧地把两只粗糙的手握在一起,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从我妈妈和我妈妈的妈妈那里知道这些事的。你了解你们家族在查普维特的历史吗?”

  “不太清楚,”我说。“从18世纪80年代起房子就是菲利普·布恩尼家系的居所;他的弟弟罗伯特,我的祖父,在一次因为文件被盗引发的争执之后就住到了马萨诸塞。菲利普家的人我几乎不了解,只听说一个不祥的阴影罩住了那个家,从父亲到儿子到孙子——玛塞勒死于悲惨的意外,斯蒂芬跌倒致死。是他想让查普维特成为我的家,以此来弥合家族的离隙。”

  “永远都不会弥合,”她轻声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吵架的原因吗?”

  “罗伯特·布恩尼翻他哥哥的书桌想偷东西,结果被发现了。”

  “菲利普·布恩尼疯了,”她说。“一个和邪恶打交道的人。罗伯特·布恩尼想拿走的东西是一本渎神的圣经,是用古代的语言写的——拉丁文,德鲁伊特文,等等。一本邪恶的书。”

  “《蠕虫的秘密》。”

  她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往后缩着。“你知道它?”

  “我看到过……翻过。”看起来她好像又要晕过去了。她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好像要把尖叫挡回去似的。“真的;在耶路撒冷领地。在一个腐败的、亵渎神灵的教堂的布道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