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指指老切克诺。
“没关系,”他说。我想他已经看出来我不是那个吉普赛人的朋友。“我会给他的孙子打电话的。他会过来把他带回家去。”
我在最近的一个电话亭里给厄克特打电话。他的管家说他睡了。我想让她把他叫醒,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回到饭店,希望能找个人聊聊。
我想理顺我的思路,搞清楚切克诺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没否认劳埃格的真实存在的话,为什么厄克特会犯这种错误呢?但我喝得太多了,感到很疲倦。午夜时分我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好,一直做恶梦。凌晨2点的时候,我被一种可怕的感觉惊醒了,觉得邪恶的劳埃格真的出现了,但这些是和我在恶梦中梦见的萨德侯爵与碎尸者杰克混在一起的。这种强烈的危险感迫使我把灯打开了。但这更加剧了我的感觉。我觉得我最好是把我和切克诺的谈话内容都写下来给厄克特看,这样他说不定还能补充些什么。我把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
我觉得手都被冻僵了,便又去睡觉了,但我被房间的一种轻微的震颤惊醒了,那种震颤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在墨西哥经历过的一次地震。随后我便睡着了,一觉睡到早晨。
在去吃早餐之前,我先去前台查了一下邮件。有一封信是布朗大学的劳尔代尔寄来的,我一边吃着腌鱼,一边看着他的回信。
信的大部分内容都说的是文学——对洛夫克拉夫特和他的心理状态的讨论。但有几页的内容引起了我更大的兴趣。劳尔代尔写道:“依据信里的证据,我本人倾向于相信,洛夫克拉夫特早年最重要的经历之一就是他对科哈塞特的一次探访,那是位于罗德岛南部的科诺琼托格和维卡珀格之间的一个破败的渔村。和洛夫克拉夫特的‘因斯茅斯’一样,这个渔村后来也从地图上消失了。我去过那儿,它的样子在许多方面都和洛夫克拉夫特所描绘的因斯茅斯——他把它放在了马萨诸塞州——相吻合:‘空房子比人多,’一副衰败的样子,充斥着臭鱼的味道。洛夫克拉夫特1915年去那里的时候,那里确实还住着一个被称为马什船长的人,他在南太平洋上逗留过一段时间。可能是他给年轻的洛夫克拉夫特讲了那些关于邪恶的波利尼西亚神殿和海底住民的故事。这些传说的主要内容——正如荣格和思朋斯提到的那样——说的就是那些曾经是地球之主的、来自外星的神灵,他们在实施邪恶的巫术时失去了他们的力量,但有朝一日他们会再次回来统治地球。按照荣格引述的版本,据说人类是这些神灵用类人的魔鬼创造出来的。
“在我看来,洛夫克拉夫特的其它‘神话’源于马臣,也许源于坡,坡偶尔会暗示这类东西。比如,‘瓶子里的手稿’。我没找到证据能说明有什么不吉利的传言是和贝尼费特街的‘邪屋’或普罗维登斯的任何一座房子有关系的。我对你所说的和马臣的素材有关的事情很感兴趣。我觉得马臣很有可能从你所提到的那个渠道听说了和神秘手稿有关的故事,我没有找到证据能表明洛夫克拉夫特直接接触过这样一本书。我确信,如果说他的《死灵之书》和伏伊尼赫手稿之间存在联系,正如你所说,那只是一种巧合。”
当我在信中看到,那些神灵“有朝一日会再次回来统治地球”,以及那些关于波利尼西亚传说的内容时,我的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因为,丘奇沃德曾经写过:“复活节岛、塔希提岛、萨摩亚群岛……夏威夷岛和马克萨斯群岛是那片伟大的土地的可怜的手指,如今站在那里像守护着一个沉寂的坟墓的哨兵。”波利尼西亚是Mu的遗迹。
这些内容并不比我已经了解或猜到的内容多。但我和切克诺的碰面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厄克特离危险究竟还有多远?他也许是对的,劳埃格本身还没有威力,或威力很小;但切克诺和他的家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恨厄克特。
前台的服务员拉了拉我的袖子:“电话,先生。”
是厄克特。我说,“谢天谢地,你来电话了。我得和你谈谈。”
“那么,你已经听说了?”
“听说什么?”
“那次爆炸?切克诺死了。”
“什么!你肯定吗?”
“当然肯定。但他们找不全他的尸骨。”
“我马上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兰代尔芬大爆炸。在我的案头有一本书,书名叫《超越逻辑》,作者是已故的弗兰克·爱德华兹。这本书汇编了一些神秘的事件和奇迹。其中一章的题目叫做“兰代尔芬大爆炸,”他在其中写道,那次大爆炸是原子能的大爆发,而且很可能是由一个“不明飞行物”的引擎故障引发的;他援引了火箭专家威利·雷的话,大意是说,1908年在西伯利亚出现的弹坑可能是一次反物质的爆炸,并且把兰代尔芬的大爆炸和通古斯卡发生的情况联系到了一起。这种说法让我觉得很可笑。我去爆炸现场看过了,那还没有达到原子弹爆炸所造成的危害,连一颗小原子弹的威力也没有。
我还接着说我的故事。厄克特在我去他家的半路迎上了我,我们开车去了兰代尔芬。剧烈的爆炸是在凌晨大约4点的时候发生的;我那时可能就是被它的冲击力震醒的。万幸的是,那片地方很荒凉,只有一个住在离那儿3英里远的一个茅屋里的雇农被爆炸的威力抛到了床下。整个事件最蹊跷的是,爆炸实际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那个雇农以为那是一次地震,又接着去睡觉了。村里有两个参加完聚会回家的人说,他们听见的爆炸声就像是远处传来的一声闷雷,他们还猜测也许是一架携带炸弹的飞机坠毁了呢。那个雇农早晨7点的时候骑车出来查看过,但没有什么发现。但他还是把这事和雇用他的农场主说了,他们俩9点多一点的时候又开着农场的车出来转了一圈。这回,那个农场主把车开到了支路上,向离他们大约两英里远的那些吉普赛人的大篷车开过去。他们最先发现的,用爱德华兹先生的话说,不是人的尸体残段,而是躺在路中间的一头驴的一条前腿。除此之外,他们发现石墙和树都倒了。在爆炸点——那些大篷车所在的两英亩的地域——周围方圆几百码的区域里散落着大篷车的碎片和其它遗物。
我亲眼看了现场——从兰代尔芬来的巡官认识厄克特,所以我们被允许靠近现场。我的第一个印象是,那与其说是一次普通的爆炸,不如说是一次地震。爆炸会形成一个弹坑,或把一个地方夷为平地,但这里的地面是裂开的,就好像受到了来自地下的冲击。一条小河流经这片区域,现在它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一个湖。但在另一方面,从有些迹象上还是能看出爆炸的特征。一些树倒了,或是被截断了,但还有一些树毫发无损。阻隔这片区域和主干道的那堵墙虽然是建在一条隆起的堤坝上的,但几乎没有受损,而在远处的另一片区域上的一堵墙却散落成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