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
大年初二,我们全家都去了大姨妈家。细雨霏霏的天丝毫阻挡不了我们,因为今天是大姨妈唯一的儿子一一我的表哥大之日。还没来到大姨妈家,远远就听见她爽朗的笑声。正忙着的大姨妈和表姐们见我们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有的接我们手中的贺礼,有的帮我们拿手中的衣服,有的边干活边高兴地看着我们。而大姨妈则忙着招呼我们,一会儿泡茶,一会儿端来糖果,乐呵呵地忙个不停。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我打心眼里为她祝福!姨父死得早,大姨妈含辛茹苦,把儿女抚养成人,而今儿子喜结良缘,她能不高兴吗?
吃饭了。大厅里,堂屋内,都摆满了一桌桌的酒席,一碟碟的热菜、冷盘,红的绿的紫的白的黄的橙的,各色菜琳琅满目,令人垂涎欲滴。别的暂且不论,单是鱼,就有炒鱼片、炸鱼块、鱼丸子、红烧鱼、鱼汤等名目。喜气洋洋的客人们笑着,吃着,一时间叉来筷往,觥筹交错。碗中酱色的可口可乐倒映着客人们一张张红得发光的笑脸。而大姨妈则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一会儿楼上,一会儿楼下,一个劲儿地叫我们吃。好像只有吃了,而且大吃了,她才开心。是啊!准备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如今终于了却了心里最大的愿望,她能吝惜吗?
看着此情此景,我不知道该为大姨妈高兴还是伤心,那一桌桌吃不下的酒菜,都成了一堆残物,客人们能吃到这样好的菜似乎已心满意足。的确,菜是够气派的了,木耳、海参已成寻常物,以前大概只有皇帝才吃得到!然而,我分明听到了客人的感叹:这样下去,吃喜酒也吃不起了,“人情”那么大。我似乎看到了客人们吃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大把大把的钞票,是大姨妈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这时再听听大姨妈的笑声,我从爽朗中仿佛听到了苦涩之味一一多年的心血,换来的就是这满桌的杯盘狼藉!
从大姨妈家出来,已近黑夜。黑漆漆的夜空,那样的空旷,还洋溢着阵阵笑声,但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骤然往下沉,可我又不相信,不相信黑夜的后面还是黑夜。想到这里,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