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我们在以前的叙述中,已经涉及有关音乐的若干问题;现在我们正好再拾前绪,重加论述;那些叙述可以作为对于这个论题作任何充分说明的楔子.解释音乐的效力实在并不容易,企图论究为什么应学习音乐的理由也一样困难.有些人认为音乐的作用,有如睡眠与酣饮,只是娱乐和憩息(弛懈).睡眠和酣饮本身并不是高尚的事情;但两者无论如何都属可喜,因此欧里庇得说:"遣愁赖有此."音乐有时同两者并列,正是由于这样的缘由,人们把睡眠.酣饮与音乐......舞蹈也尽可一并列入......看作都是可凭以消释劳累.解脱烦虑的事情.另一种可能的看法是认为,有如体育训练可以培养我们的身体那样,音乐可以陶冶我们的性情,以便对于人生的欢愉能够有恰当的感应,因此把音乐看作某种培养善德的功课.还有第三种可能的看法是认为音乐有益于心灵的操修并足够助长理智.
显然,教育少年的目的不是为了使其娱乐.学习必须努力,而且免不了疲劳,实在不是娱乐.另外一方面,企图使人在幼年时操修心灵,确实也并不适宜.人生的目的固然在于心灵的造诣,但他还只在入世的初期,还谈不到终极.也许可以这么说,儿童们认真学习各门功课〔例如音乐,当初虽有所疲劳,〕迨日后长成,他们就可资以娱乐.于是,我们又可以追问;那么,又何必教儿童自己演奏?为何不仿照波斯和米第亚诸王那样,让那些专精音乐的乐工演奏而自己倾听以取娱悦并领受其教益呢?他们既以演奏为业而擅于此技,必然较仅能习知门径的少年为佳.如果竟因演奏而认为必须从小练习音乐,那么凭同样的理由,少年们也该先学习烹饪......但是,这是荒谬的.
我们如果认为音乐具有陶冶性情的功能,这里也有儿童是否应自己学习演奏的问题.试问:"儿童何必自己演奏,让他们多听听音乐,不是终究可以养成欣赏音乐并领会其真趣的能力么?"据说,拉栖第蒙人就是如此:他们不习管弦,而熟谙音律,能明辨曲调的雅俗.按照第三种看法把音乐作为助长我们自由的操修并促进人生幸福的功课,问题依然相同:我们如果意在闲适,为什么不去顾曲听歌,而要自累于鼓吹?这儿,我们正可举示有关群神的知识:诗人们所咏的宙斯既不引吭,也不弹琴〔他仅仅是静听而已〕.我们往往说某人喝醉了或者习于诙谐,所以载歌载舞;如果不是喝醉,又不在逗人发笑,这样的活动将被鄙薄为乐工舞伎的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