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下)-第30章-雪葬
"肖特兰兹!天啊!想想生活在那儿是种什么滋味!一周,又一周,又一周,周而复始......
"不,不能去想它,太让人无法承受......"
她想不下去了,真吓怕了,实在不忍再想下去了.
一想起日复一日的机械运动,这样一天天无穷地继续下去,她就要发疯.时间嘀嘀嗒嗒地过去了,表针在转动,转走了时光.啊,天啊,想想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吧.可谁也躲不了,逃不了.
她几乎希望杰拉德和她在一起,把她从这些胡思乱想中拯救出来.哦,她独自一人躺在那儿,听着表针在嗒嗒响着,这有多么可怕呀.全部的生活,全部的生活都化作了这嘀嘀嗒嗒,嘀嘀嗒嗒声,然后敲响了,一个小时,随后又是绵绵不断的嘀嘀嗒嗒声,指针在滑动.
杰拉德无法拯救她.因为他的身体.他的动作.他的生命也是这种嘀嘀嗒嗒声,同样象指针在表面上机械.可怕地滑过.他的吻,他的拥抱也是如此.她可以听得出他身上发出的嘀嘀嗒嗒声.
哈......哈,她自嘲地笑了,她感到太可怕,她要用笑来把恐惧驱赶走.哈......哈,这象疯了一样,真的,真的呀.
她突然这样想:某天早晨,当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头发全白了,她会不会大吃一惊?她常常感到自己的头发正在变白,因为她想得太多,情感太凝重了.可她的头发依旧是棕色的,她仍然是她自己,看上去很健康.
可能她是健康的.可能就是因为她健康她才能直面现实.如果她病病恹恹,她就会陷入梦幻中不能自拔.她没法逃避现实.她必须总要睁大眼睛.明明白白,永远也无法逃避,现在她就面临着钟面一样的生活.如果她象在车站上那样转过身去看看书亭,可她的心还是能够看到那面白色的大钟.她翻弄书页或做小泥人也白搭.她知道她并不是真地在读书,不是真地在工作.她是在看看自己的手指头拨弄着时钟,那指针在机械.单调.永无止境地转着.她从来没有真正生活过,她只是在观察生活.的确,她就象一只小钟,面对着永恒这座大钟,她既庄重又放纵,或着说既放纵又庄重.
她给自己勾勒的这幅图很令自己满意.她的脸不是很象一座钟吗?......圆圆的,时常苍白,缺少表情,她应该站起身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可一想到自己的脸象一面钟,她就极为恐惧,赶忙去想点别的什么.
哦,为什么没有人对她友善一点?为什么没有人把她揽入怀中拥着她,让她歇一歇,好好儿.安安静静地歇一歇?啊,为什么没有人把她抱在怀中,牢牢地抱在怀中让她睡上一觉?她总是睡不安生,总是睡不实在,无法松口气,平平安安地睡.啊,她怎么能忍受这个,怎么能忍受这种无边无尽,永恒的紧张?
杰拉德!他能搂住她,用他的臂膀保护她安睡吗?哈!他也需要人安排他安睡,可怜的杰拉德.他需要的就是这个.他的所做所为就是给她增加重负,他在身边,她睡得就难受,他让她的不眠之夜更疲劳,让她睡不好.或许他反倒因此能睡好?也许是.这就是他要从她那里得到的,就象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或许这就是他激情的秘密,就是他对她永不熄灭的欲火......他需要她安顿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