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圣诞节应格里菲思夫妇邀请赴宴的宾客里头,包括斯塔克夫妇和他们的女儿阿拉贝拉.威南特夫妇(因为他们的女儿康斯坦斯跟吉尔伯特一起去尤蒂卡,所以他们便来格里菲思府上赴宴了).阿诺德夫妇.安东尼夫妇.哈里特夫妇.泰勒夫妇,以及莱柯格斯其他知名人物,给克莱德留下了非常强烈.甚至无限惊愕的印象.因此,尽管到了五点钟也好,六点钟也好,他还是脱身不了,也没有迫使自己清醒地想到他与罗伯达幽会的诺言.甚至快到六点钟时,客人们绝大部分早已尽兴,开始纷纷离座,向主人鞠躬告别了(这时,本来他也应该同样行告别礼,同时想到自己跟罗伯达还有约会),但偏偏在这时候,年轻客人里头的维奥莱特.泰勒走过来跟他搭讪.泰勒告诉他今儿晚上安东尼家还有一些联欢活动,竭力撺掇他说:"您跟我们一块去吧?当然罗,您一定会去."他马上就默许了,尽管事前他给过罗伯达的诺言使他不能不想到,此时此刻她也许早已回来,正在引颈企盼着他哩.不过,他想也许还来得及,不是有的是时间吗?
殊不知一到了安东尼家,跟姑娘们聊聊天,跳跳舞,同罗伯达约会一事,就渐渐淡忘了.到了九点钟,他心中开始有点惴惴不安.因为这时她想必已在自己房间里,暗自纳闷,真不知道他本人和他的许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而这又是在圣诞节夜晚,何况与她离别已有三天了.
尽管他在内心深处越发困惑不安,但从他外表来看,依然如同他午后那样兴高采烈.幸亏这一帮子人在上个星期每个夜晚必到舞厅,寻欢作乐,早就精力不逮了,所以今晚他们不知不觉都感到困乏不堪,难以为继,便在十一点半纷纷离去.克莱德把贝拉.格里菲思一送到她府上大门口,就急奔埃尔姆街,但愿这时罗伯达最好还没有入睡.
他一走近吉尔平家,就从枝柯稀朗.又有挂雪的矮树丛的缝隙里,看见了她房间里那盏孤灯的亮光.他心里一阵不安刚过去,就马上暗自琢磨:他应该对她说些什么话才好......他该如何给自己这次怎么也说不清的过失进行辩解......他停在路旁一棵大树边,心中再三斟酌自己究竟应该对她说些什么话才好.他反躬自问:要不要一口说定,这次他又去格里菲思家,或是去别处了?因为,照他前次所说,上星期五他曾经去过那里.好几个月前,他压根儿还没有涉足上流社会,对此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想入非非罢了.那时,他向罗伯达胡扯一通,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内疚的.他编出来的那一套,反正不是真的,实际上既没有占去他的时间,也没有影响他们两厢情愿的交往.可是如今已经变成现实,而且认为新近自己在上流社会的交往对个人前途至关重要,所以心中反而犹豫不决了.但很快他就决定,不如说他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后来收到伯父家的第二次请柬,同时还要让罗伯达相信:既然格里菲思家主宰着他的一生幸福,因此,只要他们多咱叫他去,他就得去......对他来说,这是责无旁贷,而决不是他一味玩乐,存心回避她.除此以外,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等这一套似是而非的理由在他心里想定后,他便踩着积雪,走过去轻轻地叩她的窗.
灯一下子熄了,随后窗帘也卷了下来.不一会儿,忧心忡忡的罗伯达开了门,让他进来.事前她照例点燃了一支蜡烛,免得灯光太亮,被人发觉.克莱德马上低声耳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