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克利斯朵夫(五)-卷五-节场-第一部

儿童资源网

约翰_克利斯朵夫(五)-卷五-节场-第一部


    歌唱学校这一派竭力想更换空气;它对"过去"开了几扇窗子.但也仅仅对着"过去".(该校举行的音乐会最初只演奏古代大师帕莱斯特里那,巴赫,蒙特威尔第,拉摩,格路克等的作品.)这是开向庭院而非临着大街的窗子,没有多大用处.何况窗子才打开,百叶窗又关上了,好似怕受凉的老太太.从百叶窗里透进来的有些中世纪的作品,有些巴赫,有些帕莱斯特里那,有些民歌.可是这又算得什么呢?屋子里霉腐的气味依旧不减.其实他们觉得这样倒是挺舒服的,对现代的大潮流反而怀有戒心.固然,他们知道的事情比旁人多,但一笔抹煞的也一样的多.在这种环境里,音乐自然会染上一股迂腐之气,而不是给精神的一种慰藉了;他们的音乐会不是等于历史课,就是含有鼓励作用的举例.凡是前进的思想都被变成学院化.气势雄伟的巴赫被他们供奉到庙堂里去的时候,也变得循轨蹈矩了.他的音乐完全被一班学院派的头脑改了样子,正如温馨艳的《圣经》被英国人的头脑改装过了一样.(英国十七世纪的清教徒,对《圣经》的了解极其偏执,狭窄,严峻,有如极端派的加尔文主义.)他们所称扬的是一种贵族派的折衷主义,想把六世纪至二十世纪中间的三四个伟大音乐时代的特点汇集起来.这个理想倘若实现的话,那末其成绩一定象一个印度总督旅行回来,把在地球上各处搜罗得来的宝贝凑成的一座聚宝盆.可是以法国人的通情达理,结果并没闹出学究式的笑柄;大家决不实行他们的理论,而对付理论的办法也好比莫里哀对付医生一样,拿了药方而并不配服,最有性格的走他们自己的路去了.其余的只做些繁复的练习和艰深的对位学,名之为奏鸣曲,四重奏,或交响曲............"奏鸣曲啊,你要怎么呢?"......它不要什么,只要成为一阕奏鸣曲而已.作品中的思想是抽象的,无名的,勉强嵌进去的,毫无生趣的东西.那很象一个高明的公证人起草文书的艺术.克利斯朵夫先是因为法国人不喜欢勃拉姆斯而很高兴,如今却看到法国有着无数的小勃拉姆斯.所有这些出色的工人,既勤谨,又用心,真是具备了各种的德性.克利斯朵夫从他们的音乐会里出来,非常得益,但是非常厌烦.
    嘿,外边的天气多好啊!
    然而巴黎的音乐家中究竟有几个无党无派的独立的人.唯有这般人才能引起克利斯朵夫的注意.也唯有这般人能使你衡量一种艺术的生机.学派与社团只表现一种浮面的潮流或硬生生制造出来的理论.深思默想的超然人士,却有更多的机会能发见他们当代的与民族的真精神.但就因为这一点,一个外国人对他们比对旁人更难了解.
    克利斯朵夫初次听到那个鼎鼎大名的作品的时候,便是这种情形.为了那作品,法国人不知说了多少胡话,有一部分的人说是十个世纪以来最大的音乐革命.......(世纪对他们是不值钱的!他们又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
    丹沃斐.古耶和西尔伐.高恩把克利斯朵夫带到喜歌剧院去,听《佩莱阿斯与梅丽桑德》,(此系梅特林克一八九二年所作的悲剧,德彪西谱成歌剧,于一九○二年公演.)他们把这件作品介绍给他觉得光荣极了,仿佛是他们自己作的,并且告诉克利斯朵夫,说他这一回保证会发见奇迹.歌剧已经开幕了,他们还呶呶不休的在旁解释.克利斯朵夫止住了他们的话,伸着耳朵细听.第一幕演完,高恩眉飞色舞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