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克利斯朵夫(四)-卷四-反抗-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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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_克利斯朵夫(四)-卷四-反抗-第二部


    "我说了什么啊?"他问."不该这么说的吗?"
    "不错!不错!"她简直笑弯了腰."你说得正对."
    终于出门了.她的花花绿绿的服装和咭咭呱呱的说话,引起了大家的注目.她看一切都用着俏皮的法国女子的眼光,完全不想隐藏自己的感想.看到时装店陈列的衣衫,卖画片的铺子里乱七八糟的样品,有的是谈情说爱的镜头,有的是滑稽或肉麻的照片,有的是当地的妓女,有的是皇族,有穿红衣服的皇帝,穿绿衣服的皇帝,还有穿水手装的皇帝,把着"日耳曼号"的船舵向天睥睨的神气:她简直为之笑倒了.对着饰有瓦格纳那副生气模样的头像的餐具,或是理发店橱窗里的蜡人头,她又高声狂笑.便是在表现忠君爱国的纪念像前面,对着穿着旅行外套,头戴尖盔的老皇,前呼后拥的还有普鲁士,德意志各邦的代表,和全身裸露的战神:她也毫无礼貌的嘻嘻哈哈.路上碰到什么人,只要面貌,走路的架式,说话的腔调,有什么可笑的地方,都被她作为当场打趣的资料.被她挖苦的人看她狡猾的眼光就明白了.她猴子般的本能会使她不假思索的,用嘴唇鼻子学他们或是缩做一团或是大张嘴脸的怪样子.她鼓起腮帮,摹仿随便听来的一句话,因为她觉得那声音挺滑稽.他很高兴的跟着她笑,绝对不因为她放肆而发窘,他自己也不比她安分.幸而他的名誉已经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了;否则光是这一次的散步就能使他声名扫地.
    他们去参观大教堂.高丽纳虽然穿着高跟鞋和长袍子,还是要爬上塔顶,衣摆在踏级上拖着,在扶梯的一只角上给勾住了;她可不慌不忙,痛快把衣服一扯,撕破了,然后毫无顾忌的把衣裾提得老高,继续往上爬.她差点儿把大钟都要敲起来.到了塔顶,她大声念着雨果的诗句,......克利斯朵夫一个字都不懂,......又唱着一支通俗的法国歌.随后,他学着伊斯兰教祭司的模样高叫了几声.......天快黑了.他们回到教堂里,浓厚的黑影正沿着高大的墙壁上升,正面的花玻璃象神幻的瞳子一般闪闪发光.克利斯朵夫瞥见那天陪他看《哈姆莱特》的少女跪在侧面的一个小祭堂里.她一心一意的在那儿祷告,没看见他;但她痛苦而紧张的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很想和她说几句话,至少跟她打个招呼;但他被高丽纳拉着望前直奔.
    他们不久就分手了.她得准备上台;根据德国的习惯,戏院是很早开场的.但他才回家,就有人打铃,送来一张高丽纳的便条:
    "好运气!∩撒贝病了!停演一天!万岁啊万岁!......朋友!你来罢!咱们一起吃晚饭!......别忘了多带些乐谱来!......
    高丽纳"
    他一时看不懂.等到弄明白了,他和高丽纳一样快活,马上到旅馆去了.他担心吃饭的时候要碰到整个戏班子的人,不料一个都没看见.甚至高丽纳也失踪了.最后他听见屋子尽里头有她很响很高兴的声音;他跟着去找,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她忽发奇想的要做一盘别出心裁的菜,放着大注香料,使满街满巷都闻到的南方菜.她和旅馆里的胖子老板娘混得好极了,两人咭咭呱呱说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又有德语,又有法语,又有野人话,简直不知道是什么话.她们互相尝着她们的出品,哈哈大笑.克利斯朵夫的出现使她们闹哄得更厉害了.她们不许他进去,偏偏要进去,也尝到了那盘名菜,扯了个鬼脸:于是她说他是个德国蛮子,真犯不上为他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