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七)-第七部-重现的时光-02
谢尔的朗诵,您可能对这个感兴趣.可是朗诵得再好也不能朗诵给这群人听.我将单独请您来和她共进午餐.让您看清她是怎样一个人.她可胜过这里所有的人一百倍.午餐过后,她将给您朗诵魏尔仑(魏尔仑(1844......1896),法国象征派诗歌大师,作品有强烈的音乐感.)
的诗作,然后您告诉我您对她的看法(她特别向我吹嘘了一番午餐后的活动,每天都有某某和某某参加.因为,最终她也形成了从前被她嗤之以鼻的"沙龙"妇女们的观念(尽管她今天否认这一点),认为巨大的优势.胜者的标志便是"所有的男子"全都在她们家,我如果告诉她说某一位"沙龙"贵妇在世的时候没说德.霍朗德夫人一句好话,公爵夫人会对我的天真无知哈哈大笑说:"那当然,所有的男人全都到那一位家里去了,她竭力设法要把他们吸引过来呢."......作者注.)
.可在这里,这样的大场面里......不,您到这种地方来叫我心里不好受.除非您带有研究的目的......"她露出怀疑的神色猜测说.她不敢作过多的冒险,因为她并不很确切地知道自己暗示的这种不大可能的行动有些什么样的内涵.
"您不认为,"我对公爵夫人说,"圣卢夫人象刚才那样听她丈夫的旧情人表演味道不好受吗?"我看到德.盖尔芒特夫人脸上泛起一道斜杠,它借助推理联结起她刚才听到的话和一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想法.没有表达出来的推理,是的,可也并不是所有我们说出来的疑难问题都能得到口头或文字上的答复的.只有笨伯才一连十来次劳而无功地请求给予他们不该写的.不合时宜的信一个答复.因为对诸如此类的信函从来就只能用行动回答,您认为没有准时给您回信的女士在碰到您的时候,她不是直呼您的名字,而是称您先生.我影射圣卢和拉谢尔的暧昧关系的问题还没严重到这个程度,它只能使德.盖尔芒特夫人感到刹那间的不快,提醒她我曾经是罗贝的朋友,在公爵夫人家的晚会给拉谢尔带来失望一事上,我也许还算得上是他的密友.然而公爵夫人没有继续往下想,脸上那一抹乌云消散了,她回答我关于圣卢夫人的问题说:"我告诉您,我认为,正是由于希尔贝特从来没爱过她丈
夫,所以她对此并不在乎.这一劣迹不值得大惊小怪.她爱地位,想要那个姓氏,愿意当我的外甥媳妇,脱离她的泥淖,此后,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回到她来的地方去了.我跟您说,就为了可怜的罗贝尔,这事儿曾使我挺不好受,因为他白白地为此丢了远大前程,对此,对许多事他看得很清楚.我不该说这事,因为她不管怎样毕竟是我外甥媳妇,我也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她欺骗了他,可不愉快的事情确有一大堆.我跟您说,一点不假,我知道这件事,罗贝尔曾想找梅塞格利丝的一名军官决斗.罗贝正是为了这一切才应募入伍的,战争对他说来就象是摆脱家庭痛苦的手段.您如果想了解我的看法,那就是他不是被杀的,她是自己去找死的.她一点也没露出伤心的样子,甚至,使我惊讶的是她那罕见的厚颜无耻,她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真叫我难受,因为我很爱可怜的罗贝.您因此也许会感到惊奇,因为大家不了解我,可我有时确实还想到他,我谁都没忘记.他从来就啥都不告诉我,可他心里知道我全都料到了.可不是,她哪怕还稍微有一点儿爱她男人的心,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同他疯狂地爱过那么多年的女人呆在同一个沙龙里吗?何止多年,竟可以说是至死不渝,因为我敢肯定他一直没有中止过他的爱,即使在战火中.她该扑上去扼住她的脖子才是!"公爵夫人嚷嚷道,她忘了正是自己让人家请来了拉谢尔,给了她认为如果希尔贝特曾经爱过罗贝的话,不可避免地就会出现的场面以可能性,她的行为正可能是残酷的."不,"她下结论说,"您瞧见了,这是头猪!"这种话居然出自德.盖尔芒特夫人之口是因为她已经从与人为善的盖尔芒特家族这个阶层滑落到女伶社会,还因为她把这看作她认为还充满生命力的十八世纪的风度,最后还因为她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不过这句话是在她对希尔贝特的憎恨驱使下说出来的,出于鞭笞她的需要,打不到她本人,打在她的模拟象上.同时,公爵夫人还想藉此解释她在社交界.在家族中对希尔贝特,或不如说反对希尔贝特的行为,甚至她对利益和对罗贝尔继承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