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七)-第七部-重现的时光-01
的风格,并以此来模仿盖尔芒特的风度.但是,有一种微不足道却又无法捉摸的东西,使这种风度变成了德.夏吕斯先生的风度.
在那次晚会上,德.马桑特夫人离我们较远,他就对我说:"我离开你一会儿.我去奉承一下我的母亲."至于他不断和我谈起的爱情,并不是对夏尔莉的那种爱情,虽说他重视的只有那种爱情.一个男人不管怀有何种爱情,人们总是会弄错同他发生关系的人的数目,因为人们错误地把友谊当作恋情,这是一种加法的错误,而且还因为人们认为一个已被证实的恋情会排除另一个恋情,这就又产生另一种类型的错误.两个人可以说:"X......的情妇,我认识,"并说出两个不同的名字,但这两个人都没有弄错.爱一个女人往往不能满足我们的全部需要,我们就交结一个我们并不喜欢的女人来欺骗她.到于德.夏吕斯先生传给圣卢的那种爱情,一个丈夫有了那种爱情一般会使妻子幸福.这是一条普遍规律,但盖尔芒特一家却找到使这条规律产生例外的方法,因为有这种癖好的男人们希望别人相信,他们喜欢的是女人.他们和某个女人一起招摇过市,使他们自己的女人悲痛欲绝.这种手法,古弗瓦西埃一家用得更为巧妙.年轻的古弗瓦西埃子爵认为自己举世无双,自创世以来就受到某个男性的诱惑.他认为他的这个癖好来自魔鬼,就同它进行了斗争,娶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让她生了几个孩子.后来,他的一个堂兄弟告诉他,这种癖好相当普遍,还亲自把他带到那些能满足他这种癖好的场所去.德.古弗瓦西埃先
生从此只喜欢自己的妻子,以加倍的热情来生儿育女,她和他被列为巴黎的最佳夫妇.人们对圣卢夫妇的评价就并非如此,因为罗贝尔不但性欲倒错,而且还使妻子嫉妒得要死,原因是他毫无乐趣地供养着几个情妇.
可能是因为莫雷尔长得极黑,符合圣卢的需要,就象阳光需要阴影一样.在这个如此古老的家庭里,一位头发金黄.聪明的大贵族具有一切魅力,心底里却埋藏着一种无人知晓的对黑人的秘密癖好,这是十分容易想象的.
另外,罗贝尔从不让人在谈话中涉及他那类爱情.要是我说上一句,他就会回答道:"啊!我不知道."神情冷淡得让自己的单片眼镜掉落下来."我并不怀疑有这种事情.如果你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我亲爱的,我建议你到别处去问.我是一个士兵,就是这样.我对
这些事毫无兴趣,对巴尔干战争却兴趣盎然.过去,战役的词源学曾使你感到兴趣.我当时对你说,即使是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下,人们也会看到典型的战役,例如侧翼包围的伟大尝试,乌尔姆战役.嗳!不管这些巴尔干战争如何特殊,鲁莱-布加斯仍然是乌尔姆,侧翼包围.这就是你可以和我谈论的话题.至于你所暗示的那种事,我是一窍不通,就象对梵语一样."
罗贝尔不屑一谈的那些话题,希尔贝特在他走后却很乐意和我谈起.当然不是谈她的丈夫,因为她对此一无所知,或是装作一无所知,但是,她大谈特谈这些事涉及的是别人,这也许是因为她从中看到一种对罗贝尔的间接辩白,也许是因为罗贝尔同舅舅一样,既对这些话题讳莫如深,又有一种倾听和恶言中伤的需要,使她了解到许多情况.在所有的人中,德.夏吕斯先生并没有得到她的宽容,这也许是因为罗贝尔虽然没有和希尔贝特谈起夏尔莉,却禁不住要以某种方式对她反复叙说小提琴手告诉他的事情:他一直憎恨过去的恩人.希尔贝特很喜欢这种谈话,这样我就可以问她,阿尔贝蒂娜趣味相同,是否也有这类癖好,因为阿尔贝蒂娜的名字我第一次是从她那儿听到的,那时她们是同学.希尔贝特无法向我提供这方面的情况.另外,我也早已对此不感兴趣.但是,我继续机械地打听这方面的情况,犹如一个记忆力衰退的老人,不时打听他失去的儿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