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六)-第六部-女逃亡者-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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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六)-第六部-女逃亡者-02


  "公众从未表现出如此令人感佩的镇静.(德.诺布瓦先生很希望这是真的,但又怕事实正好与此相反.)公众厌倦了徒劳无益的骚动,而且满意地得知皇上的政府将根据可能发生的多种情况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公众别无他求(祈愿式).这种崇高的镇静本身已经是一种胜利的征象.除此以外,我们还想补充一条消息,它可以,如果有此必要的话,进一步安定人心.此间肯定,由于健康原因早已准备回巴黎接受一次短期治疗的德.诺布瓦先生可能已离开柏林,他认为自己留在那里已失去意义.
  最新消息,"皇帝陛下今晨离开贡比涅回巴黎,以便与德.诺布瓦侯爵.国防部长
    以及深得公众信任的巴泽纳元帅共商国家大事,皇帝陛下取消了为款待其嫂德.阿尔贝公爵夫人而准备举行的晚宴.这一措施一经为公众获悉立即普遍产生极为良好的反响.皇上检阅了部队,部队热情之高笔墨难以形容.皇上到巴黎后即发出动员令,有几支部队接到动负令后准备一有情况便向莱茵河方向开拔."
  有几次黄昏时分在返回旅馆的路上,我感到过去的阿尔贝蒂娜,虽然我自己看不见,却给关在我心灵的深处,就象关在威尼斯内城的"污水槽"里,有时一件小事使水槽的变得牢固的盖子滑开,给我打开一个通向过去的洞口.
  比如一天晚上,我的场外证券经纪人的一封来信在一瞬间重新为我打开了关着阿尔贝蒂娜的牢笼的大门,在我心中的这个牢笼里她是活生生的,然而离我又是那么远,那么深,因此还是无法接近.早先为了能有更多的钱花在她身上我曾经做过金融投机,她死后我就不再管那些事了.然而时代变了;上几个世纪的一些至理名言被这个世纪否定了,梯也尔先生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曾说铁路永远不会成功;德.诺布瓦先生谈到公债时曾对我们说:"公债的收益也许不很高,但至少本金永远不会贬值."但这些公债往往正是跌价跌得最惨的.这样,仅仅在英国长期公债和塞依(塞依(1774—1840),法国经济学家,在南特领导一家制糖厂,着有《各国财富研究》等.)
    制糖厂这两项上,我就必须付给场外证券经纪人几笔数目极为可观的差
    额,同时还要付利息和延期交割贴费,以至我一气之下决定把这些债券全卖了,这一来我从外祖母那儿继承来的财产顿时就只剩下不到1/5,而阿尔贝蒂娜活看时这笔遗产还全数在我手中呢.我们家留在贡布雷的亲戚朋友知道了这件事,由于他们还知道我和圣卢侯爵及盖尔芒特一家交往甚密,于是就有人说:"这就是想干一番大事的结果."如果贡布雷的人们得知我搞投机是为阿尔贝蒂娜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姑娘,一个可以说是受我外祖母以往的钢琴教师保护的姑娘,他们一定会惊奇得非同小可.在贡布雷,人们按他们了解的各个人的收入情况把他永远地归入一个等级,就象归入一个印度的种姓一样,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人们无法想象盖尔芒特们的天地里的充分自由,这里,人们对财产毫不重视,人们可能也认为贫穷是一种不愉快的处境,但却认为它并不能降低一个人的人格,不能影响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正象胃病不能影响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一样.贡布雷的人兴许反而以为圣卢和德.盖尔芒特先生是些破落贵族,他们的庄园被抵押,是我借了钱给他们,其实,如果我真的破产了,他们会是首先主动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不过我不会接受罢了.至于我的相对破产,这事确实使我烦恼,因为我对威尼斯女人的兴趣近来集中在一个年轻的卖玻璃制品的姑娘身上,这姑娘花朵般鲜艳娇嫩的皮肤透出由浅入深韵致万千的橙色,令人看了心往神迷,我每天都想再见到她,但我知道母亲和我不久即将离开威尼斯,因此我下决心设法在巴黎为她谋个事儿,好让我们俩不分离.她妙龄17的青春美色是那么高雅脱俗,光彩照人,不啻是一幅提香的真迹,我在走之前无论如何要弄到手.然而,我仅存的那点财产对她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能让她离乡背井为我一个人来巴黎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