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2
"我曾考虑过,您既然认识贝戈特,您也许可以提醒他,让他注意一下这位年轻人的散文.总之您可以跟我合作,帮助我创造一系列机会,促进这位集音乐家与作家于一身的双重人才迅速成长.有朝一日他的声誉也许会与柏辽兹齐名.向贝戈特说些什么,您应该明白.您知道,名流显贵经常有别的事情需要考虑,他们受人阿谀奉承惯了,最后几乎只对自己发生兴趣.可是贝戈特这人却非常朴实善良,为人热心,他一定会向《高卢人报》或其他什么报刊推荐发表莫雷尔那些纪实小品的.这些短文熔幽默家之风与音乐家之才于一炉,文笔可谓熠熠生辉.夏利能为他的小提琴加上这一小支安格尔的羽笔(安格尔(1780-1867),法国画家.法文中原有"安格尔的小提琴"一说,因安格尔本为画家,偶也玩弄小提琴,故谓某人的业余爱好.此为成语倒用.)
,我实在为他高兴.我知道我这人一说到他就容易言过其实,就跟所有那些带着自己宝贝孩子上音乐学院来的妈妈们一样.怎么,亲爱的,这一点您不知道?那说明您对我容易盲目崇拜的性格还不甚了解.我在考场门口引颈翘首,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我快活得象一位皇后.回过来说贝戈特,他十分肯定地对我说过,莫雷尔的文章写得确实非常好.!
德.夏吕斯先生认识贝戈特,是通过斯万介绍的,这事已有好久了.夏吕斯确实去见过贝戈特,请求他为莫雷尔找一家报纸,在上面发表一些半幽默的音乐报道.不过走在路上,德.夏吕斯先生有一些内疚,因为他感觉到,作为贝戈特的一名崇拜者,他从来没有为了看望他本人而去拜访过他,每次都是仗着贝戈特对自己的学识和社会地位各参一半的敬意,为了取悦于莫雷尔.莫莱夫人或者某某别人才登门造访的.眼下德.夏吕斯先生除此目的与人不相往来,对此他已变得十分心安理得.不过事关贝戈特,他觉得这有所不妥,因为他感到贝戈特不是社交界那种只图实利的人,应该待之有别.问题只是夏吕斯的生活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燃眉之急,比如涉及到莫雷尔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有分秒空闲.况且,他自己聪颖过人,并不在乎要跟某某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象贝戈特这类人,按他的趣味,文人气就太足了一点,更何况又是圈外的人,看问题跟他也不是持同样的观点.至于贝戈特,他对德.夏吕斯先生造访的功利性意图却看得十分真切,但他并不表示责怪.因为他这人,叫他每日施善,他无法胜任.但他愿意让别人高兴,善于体谅别人,而绝不会以教训别人取乐.对于德.夏吕斯先生的陋习,他丝毫不加恭维,但他觉得这是人物身上的一种色彩,是艺术家身上神圣和罪薮的两重特性.这一点不从道德实例,而从柏拉图或索多马(索多马(1477—1549),意大利画家,以壁画著称.)
的回忆中可见一斑."我多么希望他今天晚上能来,他可以听到夏利演奏他的拿手曲子.但是我猜他是足不出户的,他不愿意别人纠缠他,他的想法完全有理.可是您呢,漂亮的小伙子,贡第河滨很少见您露面,您去得不多啊."我回答说我经常跟我表妹出去."瞧您说的!跟他表妹一起出去,真够纯洁的!"德.夏吕斯先生对着布里肖说,然后又转过来对我说,"您干些什么事情,我们并不是要您一一交待,我的孩子.您爱干什么,这完全是您的自由.只是我们被甩在一边,这未免有点可惜.不过您很有眼力,您的表妹长得十分妩媚.您问问布里肖,在多维尔他被弄得怎样神魂颠倒.今晚她不来,十分遗憾.不过您不带她来,这么做或许也是对的.凡德伊的曲子,真是妙不可言!可是今天早晨我听夏利说,作曲家的女儿和她的朋友可能也来.这两个人声名狼藉.一个姑娘背上那种名声该是够麻烦的.想到我邀请的客人,这事也使我有点难堪.不过,他们差不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所以这事对他们影响不大.这两位小姐会光临的,除非她们来不了,因为一下午她们大概都在维尔迪兰夫人家排练.请到她家里去的都是些讨厌的家伙,那些人士今晚一个都不应该在此出现.刚才晚餐以前夏利告诉我,两位我们称呼为凡德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