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2
小姐的姑娘估计一定会来的,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来."我突然想到,阿尔贝蒂娜刚才要求跟我一起来(正如结果先知,原因过后才被发现),我便把这事同凡德伊小姐及其女友要来的消息(我原先不知道)联系起来了,为之心里十分痛苦.尽管如此,我内心仍然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德.夏吕斯先生几分钟前还对我们说过,他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夏利一面,可无意中却泄露出晚饭前他就见到了他.不过我的痛苦越来越明显."您怎么啦,"男爵问我,"您脸色发白.来,我们进去吧,您受凉了,脸色非常不好."我对阿尔贝蒂娜的操行发生怀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刚才德.夏吕斯先生的一番话又唤起了我的疑心.早已有许多别的疑点钻入我的心肺.每次出现一个新的疑点,我们总是认为怀疑已经到了饱和程度,再也无法容纳新的疑点,可是过后我们依然为它找到了空位.这些新的疑点一旦进入我们的生命中心,便立刻遇上竞争对手.我们多么希望信任别人,制造种种理由忘却那些怀疑,以至于很快就对疑点习以为常,终于不再继续理会那些疑点.疑心便象一种仅仅半愈的病痛,一种单纯的痛苦阴影滞留下来.较之于欲望,疑心是属于同一范畴的,两者都占据在我们的心念中间,在其间辐射出无限遥远的微妙的忧愁之波;疑心和欲望一样,一旦有什么事情与我们对心上人的思恋结合在一起,不知何处立刻就有一股快悦之感.喷涌而出.但是每当一种新的完整的怀疑进入我们的内心,痛苦便会苏醒.我们几乎立即可以对自己说:"我能克服,我会找出一套抑制痛苦的系统,那些怀疑是没有根据的,"可是这么自我劝慰是徒劳无益的,因为这和我们信教一样,在一瞬间我们已经感受到了痛苦.如果我们光长着上下四肢,生活将十分容易忍受.可悲的是,我们体内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器官,即我们称之为心脏的东西,很容易患病.病发期间,它对涉及到某人生活的一切事情都无限敏感易受震惊;如果该人撒了谎......无论是我们自己还是他人制造的谎言,我们生活在期间都是那么愉快,因此谎言本身是毫无毒害的......便会叫这颗只需外科手术也许就能摘除的小小的心脏引发无可忍受的急症.无需提我们的头脑,一旦病发我们的思想不必再进行无境的逻辑推理,它无法改变病状,正如牙痛发作时我们聚神凝思又于事何济.诚然,此人对我们撒谎,她是有罪的,因为她对我们发过誓,要对我们永远保持坦诚.但是我们平心揣度一下自己,事情就明白了,这种海誓山盟对于别人又有多大价值.我们明知道她想方设法要对我们撒谎,而且我们看中她的也不是她的品德,然而我们偏偏要去听信她的振振誓言,为的只是这是她发下的誓言.当然,日后她再也不需要对我们撒谎了......正是人心对谎言已经漠然置之的时候......因为我们对她的生活已经失去了兴趣.这一点我们十分清楚,然而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心甘情愿地奉献出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为此人毁了自身,或者杀了她自己便被判处死刑,更或因为她几年内弄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最后不得不自杀身亡.另一方面,我们在热恋之中,哪怕再自以为心绪安定,内心的爱情也总是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平衡状态.一件小事足以将心灵置于幸福的位置,我们心里一时充满了阳光,把一片温情不是直接献给我们所爱的人,而是献给在她眼里突出了我们的价值.使她始终拒绝任何阴险诱感的人.我们自以为心绪泰然,然而只要听到一句:"希尔贝特不来了,""凡德伊小姐受到邀请,"我们预期前去拥抱的全部幸福均会倒塌,阳光立刻藏到云后,罗盘顿时改变标向,内心瞬时风云突变,有朝一日我们会对之失去抵抗能力.到了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