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2
忧伤.这又何苦呢.犹如我们的博叙埃所说,上帝饶恕我吧!""我不是在搞历史,"德.夏吕斯先生说,"犹如可怜的斯万先生所说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生活是饶有趣味的.""怎么?男爵,您也认识斯万?我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那种趣味?"布里肖神情担忧地问道."他这人真俗!您难道以为我认识的竟是那号人吗?不,我想大概不至于吧."夏吕斯眼睛低垂地说.他没法在权衡利弊,心想,说到斯万,众所周知,他与那种倾向恰恰背道而驰.对那种说法半承认半否认,于所指者毫无损害,而别有用心者听了又以为我是有所影射,自然会觉得满意."我并不是说过去在中学里偶然有过那么一次也不可能,"男爵似乎是不由自主脱口说出的.然后他又若有所思,继续说道:"可这事都快两百年了.您怎能要求我记得清楚,您真讨厌."他笑着结束道."总而言之,他并不漂亮,不漂亮!"布里肖说.他自己面目可憎,还自以为是,经常替别人挑刺,说人丑陋."住嘴,"男爵说,"您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那时候,他脸如鲜桃,"他高八度地吐出每一个音节,补充道,"他犹如爱神那般漂亮.再说他后来一直都风度未减.女人们都疯狂地爱过他.""可是您见到过他自己的妻子吗?""瞧您说哪儿去了,他还是通过我才跟她认识的呢.有一天晚上我看到她扮演萨克里邦小姐,半身男装,(暗指《在少女们身旁》中的一节.在巴尔贝克,埃尔斯蒂尔的画室里,叙述者惊奇地看到一幅水彩画,表现一位半身男装的女演员,图画题名:萨克里邦小姐.)
我觉得她楚楚动人.我跟俱乐部的伙伴们在一起,我们每人都带了一个女伴.尽管我对此不感兴趣,只想睡觉,可是那些尖嘴薄舌的人还是言称我曾经跟奥黛特睡过觉,人之可恶到了极点.不想奥黛特偏偏利用别人的传言老是来跟我纠缠不清.于是我就把她介绍给了斯万,心想从此可以脱身了.谁想到从那一天起她越发缠磨个没完没了.她一个字也不会写.写信都要我来代笔,散步也要我来陪伴.我的孩子,这就是所谓的好名声,明白了吧,再说,这种美誉,我是徒有其名,并不完全名副其实,因为是她逼着我,把我拉进她那五六人的可怕的游戏圈的."奥黛特相继有过多名情人,先后替换;德.夏吕斯先生例举这些情人的名字,就跟背诵法兰西历代国王那样,滚瓜烂熟.确实,嫉妒者就如当代人一样,离当代的事物太近了,结果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局外人才能判断有关某人私通的传闻是否具有历史准确性,才有可能开列一串名单.不过局外人所开的名单是没有感情色彩的.名单只有到了另一位嫉妒者的眼里,才会变得凄凉阴沉.令人忧伤.因为就象我一样,这另一个嫉妒者会情不自禁地拿自己的处境去跟他耳有所闻的那个嫉妒者进行比较,会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怀疑的那个女人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张如此显赫的名单.然而他什么也不可能了解到.这就如同一场攻守同盟的阴谋,如同集体参加,对新兵进行残酷捉弄一样.就是说,在他的女友相继跟别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块黑布,尽管他竭力想把蒙布撕掉,但都无法做到,因为大家就是希望这个不幸的人两眼一抹黑.这么做的目的,好人是出于善心,坏人是出于恶意,粗俗之徒是因为喜欢搞恶作剧,谦谦君子则是因为出于礼貌和良好的教养.然而大家都在各守一个公约,即所谓的原则."可是斯万是不是知道您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