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三)-第三部-盖尔芒特家那边-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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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三)-第三部-盖尔芒特家那边-第一卷


  罗贝的朋友们都对我说,不管我在东锡埃尔呆多久,也不管我什么时候再来,如果罗贝不在,他们的马车.住房和业余时间都可归我支配,我感到这些年轻人一心想用他们的奢侈品和青春活力来帮助我克服我的弱点.
  "再说,"圣卢的朋友们在恳求我留下后又说,"您为什么不每年都来呢?您不是也感到这里可爱的生活使您很快乐吗?您甚至就象一个老兵,对团里发生的一切都感兴趣."
  他们把我称作老兵,是因为看到我仍然兴趣勃勃地要求他们根据自己的看法,把我知道名字的军官按照他们的德才分一分类,就象从前读中学时,我让同学给法兰西剧院的演员排一排队一样.如果圣卢的朋友在谈到一个我从来都是听人最先提到的将军(如加利费或内格里埃什么的)时说:"内格里埃呀,是最平庸的将军了",继而抛出一个完美无缺.饶有趣味的新名字,如博将军或谢斯兰.德.勃艮第将军,我会感到又惊又喜,就和从前看到迪龙或法布夫尔的名字大势已去,被一个闻所未闻但突然变得赫赫有名的阿莫里击退时的心情完全一样."啊!甚至比内格里埃还要卓绝?在哪方面?请给我举个例子."我希望他们把团里的军官甚至包括下级军官作一个明确的区分,我想看他们是怎样区分军官的,从而掌握判断军人优劣的标准.在我最感兴趣.最乐意听人谈论的军官中,有一个是鲍罗季诺亲王,因为我见到他的机会最多.可是,尽管圣卢和他的朋友无不公认这个漂亮的军官管理他的骑兵中队成绩斐然,无与伦比,但他们谁都不喜欢他.当然,他们还是把德.鲍罗季诺先生同有些行伍出身并且是共济会会员的军官,那些独善其身,与别人很少交往,保持军士粗野外表的人区别对待,但似乎也不把他归入贵族出身的军官之列.不过,说实在的,即使在对待圣卢的态度上,他也和其他贵族军官大不一样.那些贵族出身的军官知道罗贝还是个小小的士官,如果邀请他吃饭,他有权有势的家庭会感到高兴(要不是因为这点,他家才不会瞧得起他们呢),因此,当一个对年轻的中士可能有用的大人物到他们家作客时,他们会不失时机地邀请圣卢去赴宴.只有德.鲍罗季诺上尉例外.他和罗贝仅仅保持工作关系,而且关系很不错.亲王的祖父曾被拿破仑皇帝册封为元帅和公爵亲王,续而又同皇室联姻,后来他父亲也娶了拿破仑三世的一个表妹,政变(指拿破仑三世于1851年12月发动的军事改变.此后拿破仑三世在法国实行独裁,1852年12月称帝,建立法兰西第二帝国.)后两次出任部长,但他仍然感到圣卢和盖尔芒特社交圈瞧不起他.既然和圣卢他们不志同道合,反过来他也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他也知道,尽管他同霍思措勒皇族(德国古老的皇族.)有亲戚关系,但在圣卢眼里他不是真正的贵族,而是庄园主的孙子;反过来他认为圣卢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父亲的伯爵领地是拿破仑皇帝给确认的(圣日耳曼区的人称之为重新册封的伯爵),向皇帝要了个省长的官位,后来又申请了另一个职位,但比起当国务部长的鲍罗季诺亲王殿下低一大截,得听从他的指挥,给他写信时称他为"阁下".这个鲍罗季诺亲王还是皇帝的外甥呢.
  可能比外甥还要近.据说,第一位鲍罗季诺公主曾随拿破仑一世流放厄尔巴岛,因而很受皇帝喜爱,第二位公主深得拿破仑三世的欢心.在上尉那张安详的脸上即使找不出拿破仑一世自然的脸部特征,至少也能发现同样矫揉造作的威严;而他那忧郁而和善的眼神,长长的小胡子更能使人想到拿破仑三世.他和拿破仑三世是那样惊人的相似,以致发生了一件趣事:色当(法国东北边境马斯河畔的城镇.1870年9月,法军在此被普鲁士军打败,拿破仑三世举白旗投降,后被囚禁监狱.)战役后,他要求和拿破仑三世关在同一个监狱里,他被带到俾斯麦(俾斯麦(1815—1898),普鲁士王国首相(1862—1890).德意志帝国宰相(1870—1890).任首相时,推行铁血政策,发动丹麦战争.普奥战争和普法战争,通过王朝战争统一了德意志.)跟前,普鲁士首相开始一口拒绝,就象拒绝所有人的要求一样,但他偶尔抬头看了看这个正准备离开的青年,突然发现他和拿破仑三世十分相象,不由得惊呆了,于是改变主意,喊他回来,同意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