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女仆是:房中侍女,小孩的保姆和女厨师.后者是个农妇,很清洁也很能干,德.伏尔玛尔夫人向她学会了烹饪;因为在这还是纯朴的地方(纯朴!这么说,它改变得多了?......卢梭原注),各阶层的年轻的姑娘们在她们家里自己都学习做一切将来会由服侍她们的人来干的家务,以便需要时可以进行指导而不致被人家拿一手.房中侍女已不再是巴琵:她已被打发回她出生地岱当惹去;她被指派看管那儿的邸宅,还检查财务收入,这就使她当了类似财务检查员的人物.德.伏尔玛尔先生老早就敦促他的夫人作这种安排,却没有使她遣走她母亲留下的女仆,虽然她有不止一项可以责备的原因.到后来,经过最后几番解释,她才表示同意,于是巴琵离开了.这女人很伶俐也很忠诚,但不审慎和爱多嘴.我疑心她不止一次泄漏女主人的秘密,那些事德.伏尔玛尔先生并非不知道,所以为了预防她在一些外人面前发生同样的不审慎,这个聪明的丈夫很知道使用她以发扬她的优点而不致暴露她的缺点.代替她的位置的就是那个您过去曾听我那么愉快地谈到过的方勋.尔格儿.虽然有于丽的庇护和恩德,还有她父亲和您阁下的照顾,这个如此诚实和聪慧的少妇的处境却并不幸福.曾经那么出色地忍受过不幸遭遇的葛洛德.阿奈却不能处理好比较顺利的境况.他看到生活宽裕了,便对自己的职业掉以轻心;于是一切都乱了套,竟逃离了家乡,抛下了妻子和一个孩子,从那以后孩子就死了.于丽把她接来以后,教给她以贴身女仆的一切针线活儿;我来到时,发现她在这儿工作,感到既高兴又惊讶.德.伏尔玛尔先生对她很器重,他们两夫妇托付她用心照顾他们的孩子和带领孩子的保姆.后者也是个淳朴和忠厚的乡民,她小心.忍耐和温顺;因此,一切都秩序井然,城里的恶习不会侵袭到这家来,而这家的主人既不沾染也不能容忍这些恶习.
全体仆役虽然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可是他们两性之间却不大交往;在这里大家对这个问题看得很重要.他们那儿不赞成那些除了只顾自己的利益,只要求人家服侍得好而不另外关心仆役们在干些什么的主人的意见:他们相反地认为那些只关心服侍得好的主子是不能维持长久的.两性之间太亲密的关系始终只能产生坏事.贴身女仆之间进行的密谈是一个家庭发生混乱的最大原因.如果其中有一个为男管家所看中,他就会对她勾引而损害那家的主人.男仆与男仆之间或者女仆与女仆之间的协谈未必一定能发生严重的后果.可是男与女之间建立起那种垄断式的秘密,则久而久之总会败坏最富裕的家庭.因此,这儿很注意女仆们的规矩和朴实,这不仅由于热爱好风尚和正直诚实,而且还由于一种很明显的利益:因为不论怎么说,没有人能好好地执行他的义务,如果他不热爱它的话;只有重视荣誉的人能懂得热爱自己的义务.
为了防范两性之间危险的热乎关系,这儿完全不用正面的规则来阻止,这他们会企图偷偷地违犯的;人们倒是仿佛没有想到这类事,却建立一些比主人的权威还有力量的习惯.人们不禁止他们相见,但用一种使他们既没有相见的机会,也没有这种意愿.能达到这一点,人们给他们完全不同的工作.习惯.趣味.快乐.因为这儿统治着可赞赏的秩序,他们感到在一个妥善安排的家里,男人和女人之间一定很少需要互相交往.有人对这样做也许会指责是主人任性的意志,在这儿他们却没有反感地服从于没有为他们书面规定的这种生活方式,还自认为这是最好和最自然的方法.于丽认为这事实上是这样;她主张爱情和夫妻关系都不能导致两性之间必须经常的交往.在她看来,妻子和丈夫当然应该生活在一起,可是并非过同样的生活;他们应该协调一致,但不必做一样的事.她说:"这个人喜爱的生活,另一人可能认为是难堪的;大自然赋予他们的癖性跟它责成他们的职能是同样不相同的;他们娱乐方面的分歧并不比他们义务的分歧差些;总而言之,夫妇俩循着不同的道路一致追求共同的幸福;而工作和关心的这种分工是他们结合的最强有力的纽带."
就我来说,我承认我自身的观察对这个意见是相当有利的.事实上,所有世界各族人民,除了法国人和那些仿效他们的人以外,男性过着男性的生活,女性过着女性的生活一事,岂不都早已成为固定的习俗?假如两性之间彼此见面,那最多像拉栖代孟(拉栖代孟(Lacédémone)是古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地区的城市名.又名斯巴达.......译注)人夫妻之间那样匆匆见面,或者几乎是偷看一眼,而不是用又冒失又连续二者兼而有之的.足以混淆和歪曲他们间大自然最明智的区别.人们即便在野蛮人中间也看不到男人和女人不清不楚的混杂.晚上,一家人集合起来,每个男人在自己的妻子旁边过夜;随着白天的到来就彼此分离,于是两性最多也只有吃饭是共同的事.这是普遍的情况,表示它是最自然不过的;甚至在这种情况被歪曲的地方,也看得到一些遗迹.在法国.那儿的男人都甘愿按妇女一样的方式生活,而且不断地同她们一块儿关闭在闷气的屋子里,他们在那里保留着不由自主的激动,表明他们不是规定要这样.妇女们心平气和地在她们的长椅子里坐着或睡着,你们看到男人们时不时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然后又坐下来,他们以一种连续的忧愁和机械的本能不停地同他们所处的强制状态作斗争,并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推向大自然为他们指定的那积极和勤劳的生活.法国人是世界上唯一的民族,他们的男人们都站着看戏,仿佛他们因为整天坐在客厅里坐累了而到剧场来消除疲劳似的.到后来他们对那种女性化的和蛰居的生活感到如此的厌烦,为了到社会上至少可以活动活动,于是把家里的位置让给别的男人,自己却到人家的妻子身边去寻求缓解他那无聊的情绪.
德.伏尔玛尔夫人的主张可以从她家的例子中得到有力的支持;每人可以说完全属于自己的性别,妇女们在那儿同男子的生活完全分离.为了防止他们彼此之间可疑的关系,重要的诀窍是使男人和女人都忙碌个不停,因为他们的工作是如此的不同,只有空闲才能使他们聚在一起.上午,每人都忙于各自的职务,谁也没有闲暇去打搅别人的工作.饭后男人们的作业范围是庭园.禽舍或田间劳作;妇女们则在儿童室工作,直到散步的时刻,她们跟儿童一同散步,也常常同她们的女主人在一起,这是她们唯一能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刻,她们因而很愉快.男人们为工作劳碌了一天,毫无散步的兴趣,只顾守在家里休息.
每逢星期日,在晚祷以后,女仆们又重新聚集在儿童室里,还有几个女亲戚和女友参加,她们是女仆们在得到夫人同意后轮流邀请来的.那儿,在等候夫人设置的小型宴会时,大家聊天.歌唱.打羽毛球.玩象形小玩具游戏或其他专让儿童看了高兴的训练智巧的游戏,玩到儿童自己也能玩为止.小宴会开始,它由几种乳制品.蜂窝饼.松糕.de merveilles(一种当地产的蛋糕.......卢梭原注.或其他适合于儿童和妇女口味的小菜.酒是从来不喝的;始终很少进入这小小的gynécée(女眷的内室.......卢梭原注)的男人们,是从来不参加于丽难得缺席的这小宴会的.直到如今我是唯一的享受特权者.上星期天由于我顽强的要求,我得以陪着她去了那儿.她提醒我说,这是给我很大的面子.她大声对我说,她只能给我仅仅这一次,而且她连德.伏尔玛尔先生也予以拒绝.请您设想一下,女仆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和男仆怎样希望得到参加而把男主人除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