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漪丝第四卷-10

儿童资源网

新爱洛漪丝第四卷-10

  冬天,娱乐也像劳动一样变换了方式.每逢星期天,家里所有的人,甚至还有邻居,不论男女,在举行过宗教仪式后都聚集在低矮的大厅里,那儿有炉子.酒.水果.糕点,还有一只小提琴让人们跳舞.德.伏尔玛尔夫人从来不会缺席,至少总要待上一会儿,有她在场可以保持秩序和规矩;她自己在那里常常跳舞,她也跟仆役跳.当我知道这种风气后,起初觉得不大符合基督教严厉的习俗.我对于丽讲了,下面是她大致的答话:

  纯粹的道德已经载满了那么多严峻的义务,如果再超额增加些无关宏旨的枝节,那几乎总要有损于主要的东西.据说多数修道士的情况就是如此,他们只知服从千百种无用的条规,却不知道什么是荣誉和德行.这种缺点在我们中间发生得不多,但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我们的神职人员在智慧方面比所有各种教士高明,我们的宗教信仰也比所有其他宗教信仰更神圣,然而有些观点显得以偏见而不是以理性为根据.像指责舞蹈(还在18世纪初,跳舞在日内瓦是禁止的.让-约克的祖父大卫.卢梭由于在自己家里举行跳舞晚会而在1706年受到日内瓦宗教事务所的警告.到同世纪中叶,这类严格规定渐见松弛,但那时克拉朗所在的伯尔尼州仍禁止在星期日跳舞.......俄译注)和集会的观点就是个例子;好像跳舞比唱歌更有罪,好像每一种这类娱乐并非同样是大自然的一种启示,又好像用一种纯洁和正经的文娱活动一块儿共同娱乐是种罪恶!要叫我说,我认为正相反,当男女集合在一块儿,一切公开的文娱活动都变得是无邪的,就因为它是公开的;而最可称赞的活动如果是单独进行,那就可疑了(在我的《致达朗贝论戏剧的信》里,我抄录了它下面的片断和另外几段;但因我那时只是在准备出版这书,故认为应等待它的出版,再引述我从中所摘录的.......卢梭原注).男人和女人是注定要互为彼此的;大自然的目的是让他们用婚姻来结合.一切虚假的宗教攻击大自然:唯有我们的宗教顺应自然并给它调整,宣布一种对人们是神圣和合宜的制度.因此这制度在婚姻上不应当对民事顺序的障碍增加福音书不曾规定而且和基督教精神相违背的难题.但谁能对我说,已达婚龄的年轻人在哪儿能有机会互相爱悦,而且比之在一个众目睽睽.迫使她们更小心注意自己举止的集会上更规矩和更审慎地互相会面.上帝是否会对那令人喜悦和有益身心的.适宜于青春的生气勃勃.在于表现这方和那方的优雅和规矩,而观众则对之责成他们严格遵守谁都不敢逾越的礼节的舞蹈表示震怒?人们能想像出不欺骗任何人的......至少在舞步型方面......对人们显示自己可爱之处和缺点,人们在需要爱我们之前先得好好地认识我们的更好方法吗?彼此互相爱恋的义务难道不包含彼此喜欢的义务?难道两个想结合在一起的有德行和信仰基督教的青年,不值得关心使自己的心为上帝指点的相互的爱情作好准备吗?

  "可是在这些地区是怎么搞的?在这里笼罩着永久的强制,对最纯洁的快乐作为罪恶来惩罚,男女青年始终不敢公开聚会,牧师那冒冒失失的严峻态度,他不知道以上帝的名义布道,只知道作奴性的压制.又悲苦又恼人的说教.人们逃避那为自然和理性所谴责的无法忍受的专制.人们剥夺了活泼和淘气的青春所容许的快乐,却代之以最危险的;巧妙地商量的密谈替代了公开集会;由于仿佛觉得有罪而躲藏起来,后来不免真的犯了罪.天真的欢乐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蒸发;但罪恶则是黑暗的朋友,而天真和神秘不会长久地共处."说到这里,她紧握着我的手,仿佛想把自己的懊悔的力量和自己心地的纯洁传导给我,并补充说:"我亲爱的朋友,谁能比我和您更多懂得这种道理的重要性?始终那样热爱德行的我们俩,如果能从最远处预见在秘密会面中会冒多大的危险时,那么延长了这么多年的多少的痛苦和惩罚.多少的悔恨和眼泪将可以避免了!"

  德.伏尔玛尔夫人以比较平静的声调继续说道:"我还要再说一遍,道德的可能受到损害,并不是在大家都能看得见和听得见我们一举一动的人数众多的集会上,而是在笼罩着神秘气氛和自由的个别交谈的场合.根据这原则,当我的那些男女仆役聚集时,我很高兴他们都能来.我也赞成他们邀请邻村的年轻人来参加,只要他们的交游不致有害于他们;人们在赞扬一个我们邻村的年轻人说:他受到德.伏尔玛尔先生家的邀请时,我听了感到很大的愉快.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有另一种看法.服务于我们的都是些小伙子,而在妇女中间,孩子们的保姆还没有结婚.使生活在这儿的男仆和女仆双方被剥夺安排正当生活机会的那种克制态度是不公道的.在那些小集会里,我们力图在我们照料下给他们提供这种机会,布他们更好地选择,从而创造出幸福的家庭,也增加了我们自己的幸福.

  "现在剩下为我自己同那些善良的仆人一块儿跳舞作辩护的问题;可是我宁愿接受关于这种指责,而且我公开承认我对此事的主要动机是我从中找到的乐趣.您知道我对于跳舞始终像我表姐一样有强烈的爱好;但打从我母亲故世后,我终生放弃舞会和一切公共集会:甚至在我的婚礼上也信守我的诺言,不过有几次在家跟我的客人和仆役跳舞,我不认为违背它.这是对我身体很有裨益的运动,尤其在冬天不得不呆在家里不活动时更是如此.它纯朴地给我欢娱,因为我痛快地跳过舞,我的心完全没有谴责过我.它也使德.伏尔玛尔先生快乐;我在这方面的全部心思只限于叫他高兴.他来观看大家跳舞,是因为有我在场;他的仆役们看到自己男主人的目光,感到光荣而更快乐;他们看到我参加其间也兴高采烈.最后,我觉得这种适度的亲近在我们之间形成一种温暖和亲切的关系,它在减轻奴役的卑贱和权力的严酷的同时,稍稍恢复了自然的人性."

  阁下,这些便是于丽对我讲的有关跳舞的话;我赞赏他们以如此的和善来驾驭好如此的下属关系,也欣赏她和她的丈夫能如此经常降低身分跟他们的仆役平等相待,同时后者不致企图抓住他们的话并真的平起平坐起来.我不相信有亚洲的君主在他们宫廷里能受到比我们这些和善的主人在家里受到的更大的尊敬.我没有见过比他们更不严厉的命令,却没有比它们更迅速地被执行的:主人们一动嘴要求,仆役就飞着去办;前者一表示原谅,后者便马上认错.我现在才完全明白,命令的力量并不在于说话的严厉.

  这就使我想到另一个对主人们白费心机的庄严的想法,须知不是他们的随和而是他们的缺点才引起仆役的鄙视,仆役的放肆显示主人的可恶而不是他的软弱可欺;因为没有再比知道主人的罪恶更使仆役变得大胆放肆,而他们发现主人身上的每项罪恶,在他们眼里成了不服从一个他们不再尊敬的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