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伏尔玛尔先生继续说道:"此外,我并不否认我耕种土地比农民花的资金要多;但农民的利润是我为他提供的,而这耕作既然好的多,所得就要大得多;因此我的耗费虽大,但我得到的利益也大;而且耗费的增加只是表面的,而它的实际结果是大为节约:因为如果我们的土地不是我们自己而是由农民来种,我们就得空闲;我们就会住在城里,城市里的生活要贵得多,我们需要消遣,它们所花的钱要比我们在这里的消遣要贵得多,而且对我们更少乐趣.我们的麻烦您说是大的,可是我们认为它们是我们的义务,此外,它们给我们巨大的乐趣;由于预见性和聪明的安排,它们从来不是沉重的负担;它们为我们代替了许许多多败家的怪念头,因为农村生活能挽救一切幻想的倾向,而所有能促进我们福利的东西对我们都成了娱乐."
这位深明事理的一家之主补充说道:"请您放眼瞧瞧您的周围,您只有看到有用的东西,它们都几乎用不着花什么钱,我们便节省了上千白费的钱.只有本地产的食物摆满了我们的餐桌,只有本地产的布匹构成了我们几乎全部的家具和衣着:我们对大家都有的东西决不轻视,对于稀罕的东西决不重视.一切从远处来的东西会被视为冒牌和假造的,我们由于讲究,同样也由于稳妥起见,只限于挑选就近的最好的和质量用不着怀疑的.我们的菜肴都是简单的,但是经过挑选的.我们的餐桌上所缺少的只有从远处运来的东西,那是被认为是奢华的:因为那儿是美好的,那儿便是稀罕的;有某个饕餮者认为我们湖里的鳟鱼如果在巴黎吃起来,味道一定更鲜美得多哩.
"在衣饰的选择上也有着同样的规则,如您所看到的,这种选择并没有被忽视;但首先是优雅,富丽在这里从不考虑,时兴更不消说了.人们给予事物的价值和它本身实际具有的价值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于丽所关心的只有这后者;说到衣料,她所要求的主要不在于旧花色或是新花色,而是它的好坏和对她是否合适.新花色甚至常常是她排斥的唯一的原因,因为这新花色会给予它那货物以它所没有的价值,或者使质量不能长久保持.
"还要请您注意,这里每件事物的效果主要不在它自身而在于它的用途和它跟其余东西的配合上;所以它的部分的价值小的,于丽却给予它的整体以高的价值.趣味喜欢创造,它喜欢给事物以独特的价值.时兴的法则越易变和越不可靠,好的趣味的法则就越经济和越稳固.美好的趣味有一次通过了,就始终是美好的;虽然它难得合乎时兴,反之它却永远不会是可笑的;在它谦虚的单纯里,它从合适事物中得出持久或可靠的规则,当时兴不再存在时,它依然存在.
"最后请让我补充一点,只有必需的富裕不会导向它们的滥用,因为必需有它自然的界限,而真正的需要永远不会有过度.一个人可以一下子作二十件大礼服的花费和用一年的收入吃一顿晚餐;但他不能同时穿两身大礼服,也不能一天吃两顿晚餐.因此,虚荣心的企求是无穷的,然而自然从各方面加以阻止;一个中等收入的人只限于舒适,不会有破产的危险."
聪明的伏尔玛尔继续说道:"我的亲爱的,这样,依靠节俭和不断的注意,人可以超过自己钱财以上生活.如果我们愿意,我们完全能够增加我们的财产而丝毫不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因为我们金钱的每种投入都以某种产品的生产为目的,我们的一切支出给了我们更多消费的可能."
瞧吧!阁下,这一切都不过是第一眼看到的:到处是富裕的景象笼罩着井井有条的秩序.要有时间来观察那引向舒适和快乐的限制奢侈的规则,粗粗一看是很难理解怎么会从节约里得到享受的.仔细回想起来,满意之心增加了,因为大家看到财源是不会枯竭的,品尝生活幸福的艺术更用来使它延长.人们怎么会对如此符合于自然的景况会感到厌倦?人们对于自己在不断增进的产业怎么会使之枯竭呢?人们只耗费收入部分的产业怎么能破产呢?当人们每年确切知道下一年的情况时,谁能扰乱这年的和平呢?这儿,过去的劳动果实支持着现在的富裕,现在的劳动果实预示着未来的富饶;他们同时享受他们所消费的和所收获的,而不同的时间集合到一块儿来巩固现在的安全.
我深入考察了他们家务的细节,我看到同样的精神统治着所有的地方.所有的刺绣和花边都是他家内室里生产的;所有的布疋都是家里纺织的,或由他们养活的贫穷妇女织出来的.羊毛送到纺织厂去交换呢绒供下人穿着之用;酒.油和面包在家里制作;木材随意锯成所需要的尺寸,尽量满足消费的使用;屠夫用牲畜支付工钱;杂货商供应的货物以换取麦子;雇工和仆役的工资取自他们耕种的土地;城里房屋的租金足够应付他们居住的房屋的装饰;公债的利息提供给主人生活的费用和允许给自己添置少量的餐具;出售剩下的酒类和麦子的收入存放起来作为特殊费用的基金,于丽的审慎使这基金永不枯竭,而她的慈善更不让它增多起来.对于一切娱乐事业的费用,她只从家庭里完成的工作.他们开垦的土地以及他们种植的树木等的收益中拨给.这样,生产和消费总是按事物的自然性质取得互补,平衡不可能被打破,也不可能被扰乱.
不仅如此,用那种强制自己节制欲望的.我曾讲到过的节俭方法,同时也是取得快乐和节约的新的源泉.比如说,她很喜欢咖啡;她曾在她母亲那儿每天喝它;但为了增加它的味道而放弃了她的习惯;她现在只限于当她有客人时,或者在阿波隆厅时才喝,以便给所有其他人增添一种节日的气氛.这是她最爱好的小享受,它花费不多,她用它来刺激并同时调节她的馋嘴.反之,她非常用心地竭力猜度和理解她父亲和丈夫的意愿,以如此自然的慷慨加以满足,使他们吃得那么满意,以致他们加倍感到愉快.他们俩都喜欢按瑞士的方式,在吃完饭后稍微延长一些时间:她在晚餐后从不忘添上一瓶比一般更精美.更醇的葡萄酒.我起初为这些酒上的浮夸的名字所欺骗,我事实上也认为这些酒很好,我看到它们上面的地名,就责问她为什么显然违反了她的原则;但她笑着告诉我关于普鲁塔克的一段话说(普鲁塔克的这段话载在《罗马人的著名格言》§5里.同样的话底特—李佛(Tite-Lite)也讲过(XXXV卷,XLIX章),蒙田也讲过(Ⅲ卷,V章).......原编者注),弗拉米尼乌斯(弗拉米尼乌斯:(公元前175年死)罗马将军.(公元前197年)罗马执政官.......译注)把安蒂奥楚斯(安蒂奥楚斯:公元前三世纪至公元前一世纪那时叙利亚十三个国王的名字.......译注)的用一千个野蛮名字的称呼亚细亚军队,跟他朋友用各种不同名字来叫他伪称是用同一块肉做的各不相同的炖肉块来款待一样.她说:"您责备我的这些外国酒也是这样.您喝得那样愉快的朗西奥酒.歇雷池酒.马拉加酒.夏珊涅酒.西拉居斯酒,实际上都是用不同方法配制的拉伏酒,您从这儿可以看到生产所有这些远方来的饮料的葡萄.如果它们在质量上不如它们借用那些名字的名酒,它们并没有什么不便,还因为人们对于它们的成分有把握,那至少可以喝起来没有危险.我有根据相信,......她继续说,......我父亲和丈夫象爱最名贵的酒一样爱喝它们.......于是德.伏尔玛尔先生对我说,......她的酒对于我们都有别的酒所没有的味道:那是她带着兴趣调制的缘故.......她又说道:啊!它们总是非常美妙的呀!"